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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松回到秦府,已是戌时过半。秦府虽仍是灯火通明,却很寂静,除了夏虫的鸣叫,几乎闻不到人声。秦松回到房中,玉儿在纳着袜垫,梅儿则双脚盘在椅上,手捧一本《诗经》,轻声吟读。秦松心中暗笑,这小妞,倒是一块读书的好料子,连他都觉得素然无味的《诗经》,梅儿却读得津津有味。玉儿觉得,念书识字,是件叫人头大的事情,宁愿做女红,也不读书识字。
梅儿将书放在桌上,并未起身下椅,而是盘坐在椅子上,耸着身子,叫秦松过去。秦松苦笑,这到底谁是主人哩,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男仆,在侍奉一位小公主。秦松走到梅儿的身前,又被要求弯下腰。梅儿嘟着嘴,鼻孔轰轰地抽动了几下,又用小手掌,扇了扇她嘴和他嘴之间的空气,道:“真好,少爷没喝酒。少爷,你可答应过,老夫人和梅儿,不再喝那花酒的哦。”
秦松差点晕倒在地,以为她有甚要紧的事,要给他说。原来,还是在纠结他往昔喝花酒的事情。秦松双手捏拉着梅儿的,道:“你个小淘气,真的是厉害。今后嫁了人,你家相公,怕要被你管得动弹不得。”
因被秦松捏拉着脸蛋儿,梅儿有些口齿不清道:“梅...梅儿,不嫁...不嫁...不嫁人。一辈子,都都...都在少爷身边。咯咯...少爷,捏捏...捏痛梅儿了。”
秦松松开手,不晓得,是捏拉的缘故,还是梅儿,已懂得了羞涩,脸蛋儿绯红的。秦松瞪着玉儿的眼睛,笑道:“嘿嘿,小梅儿说的可是真的?”。梅儿上牙,咬着下唇,乌黑的眼睛放着亮光,在笑,她瞟了一眼一旁的梅儿,然后笑着直朝秦松点头。哈哈,这小鬼妞,近段时间,书读多了吧,都是些什么鬼心思。
秦松又问了一番玉儿,夫人有没有私下里,询问过他的事情。玉儿回答,夫人问起过的,她按照秦松的吩咐,就说秦松整日在城中闲逛。秦松很满意玉儿的回答,嗯,就这般,她问起,就说整日无所事事。
第二日,秦松在秦府,吃完早膳,便匆匆赶往钱庄。昨日已将任务分配好,杨冲、赵羽、张盾纷纷去游说自己的目标客户,便不来钱庄。秦松安排好了,钱庄的一些事情,便踏上攻克临安城首富马伯庸的征程。
三个小子的身份,还在打听途中,另外一个,是清楚了的,是钱塘县大户张氏的少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另外三个,也是周边乡下的地主儿子。嘿嘿,钱塘大户,在钱塘县,些许有些名气,是钱塘乡下人眼中的大象,可在临安城里,怕连只蚂蚁都不是。老爷,不足为惧,至于招揽客户的手段,并未有甚惊奇之处,不过是给开户头的人,赠送两斤茶油。嘿嘿,老爷,可他昨日一天,才送出两斤茶油啊。
赵德贵听完伙计的汇报,寻思道,这人都有贪图小便小宜的习惯,如今是非常时期,就要做到滴水不露,不能让种子,那怕一颗,跑去秦记钱庄发芽结果。他立马吩咐伙计,去购些大米来,并将消息放出去,无论开户、入钱还是出钱,只要和赵记钱庄,发生业务往来,皆赠送大米。嘿嘿,你送茶油,我就送大米,都是百姓爱的东西,凭你几个小子的财力,老夫拖也要拖死你们。
秦松买了两斤酥糕,又打了两斤上好的包谷酒,便朝御街八十八幢楼寻去。第一次拜会,不晓得会遇到甚样的情况,备些薄礼,就不至于吃上闭门羹,再有理,一般也不会,打提礼的上门人的脸。秦松寻到御街八十八幢楼,才晓得,就是上次和梅儿受辱的那家布行。难怪杨冲听闻,他要去攻克马伯庸,露出一脸惊惑。秦松细想一番,又觉不对,杨冲并不晓得他在布行受辱之事。一时之间,这御街八十八楼,便在秦松心中神秘起来。秦松咬牙寻思道,管他是龙潭虎穴,既然到了门口,就得进去探试一番,再说,一个小小的临安首富的门槛,都踏不平,他日,如何踏平天下。
秦松提着糖酒,晃荡进店里。店里的伙计眼尖,一眼便认出了他,揶揄道:“哟,一尺布老板,又大驾光临鄙店,那布料,是不是,有来上一尺哩,哈哈。”
秦松看了一眼伙计,将糖酒放在店中木桌上,旋即笑道:“小哥,不买布料,今番前来,是特地拜会你家老爷。”
“是吗,那你可没选对时候。我家老爷,刚和平江来的布商谈完生意,这会儿,又在会见尊贵的客人,怕是没有时间,接见你这个一尺布老板,嘿嘿。”伙计继续揶揄着秦松。
秦松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指,点了点伙计道:“小哥,你这人气量太小。我给你说过故事。从前,有两个和尚过河,巧遇一个美貌女子。女子想过河,却又怕湿了身,于是乎,师兄本着佛祖慈悲的情怀,背着女子过了河。两位和尚继续赶路,师弟总喋喋不休地说师兄,违反了佛家的戒训。师兄烦不胜烦,便道,师弟啊,师兄不过助人为乐,到岸边,便将一切放下。而你,却总放不下,总耿耿于怀,不知是你犯了戒,还是师兄犯了戒。你就如那小师弟一般。”
伙计哈哈一笑,便走开来,再不理会秦松。秦松被凉了冷板凳,略微有些尴尬,但这业务,本是求人的事情,得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便坐在木椅上,等马伯庸出现。马伯庸没等出来,却等来了布行的小姐。
秦松起身,笑脸说道:“马小姐好,小生秦松,前来拜会马老爷,可否通报一声?”
林若兮也只见过秦松一次,其余关于秦松的一切,全来自父亲马伯庸和王姑姑。在他们口中,秦松是个烂得不能再烂的二世祖。上次,秦松蛮横,却也未见得,真是一个无赖,今番却有是彬彬有礼,加之也看读了秦松的两首诗歌,眼前的秦松,和脑海中的那个秦松,有点难以无缝对接。
林若兮冰冷着脸道:“嗤,叫谁哩,姑娘姓林,名若兮。”
秦松恍然大悟道:“哦,一定是小姐,小时候难养,便拜记了干爹,随干爹姓。”
林若兮小小怒道:“你才难养,你才是短命鬼哩。我随我娘亲姓,不行么。亨。”
秦松有些懵逼,在古时封建大家庭里,子女随母而姓的情况,并不多见,除非这马伯庸,是倒插门的女婿,才有这种可能。
林若兮见秦松痴呆起来,便又问道:“那两首《钗头凤》,真是你作的?”
秦松,记得杨冲曾说过,如今在临安城里,许多妙龄女子,都已吟读他的两首《钗头凤》为荣,林小姐又问起,肯定也是他的作品的拥趸,如此也好,说通这位林小姐,想来对马伯庸钱入秦记钱庄,是有帮助,便得意道:“自然是小生所作,难不成,小姐,还怀疑是小生抄袭的不成。”
林若兮并未说话,而是用眼斜着秦松,眼前的男子,在她的脑海中,形象是分裂的,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之人并非无赖,可她认识的人,却都说他是个不学无术之徒。
马伯庸和一位妇人,从后院走进店里来。秦松看见二人,内心大惊,想立马逃出这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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