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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慕年心肝脾肺全都着了火,这把火烧得他坐立难安,恨不得一口喷出去,又找不到发泄的源头,就那样顶在肺里,难过得要命。
小四想要做什么,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可他把自己关进去,关在那个魔窖里,让他怎么能心安?
私人律师瞧他这副骇人的模样,早已经吓得噤了声,恨不得将自己隐形,不在此处才好。薄慕年横了他一眼,几乎是看他碍眼一般,他低吼道:“出去!”
私人律师此刻恨不得自己肩膀上长了两根翅膀,迅速消失在他面前。当他跌跌撞撞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时,正好看到韩美昕抱着文件从前面走过。
他心里想着,薄总心里这把郁火要是不发泄出来,他们这日子就难过了,他连忙迎上去,毫不迟疑的将韩美昕推入火坑,“韩律师,韩律师……”
韩美昕与这位德高望重的私人律师有过照面,三年前她打离婚官司,就是败诉在这位手里,所以每次看见他,她都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因为他,她现在怎么可能上上下下卡在这个位置上,尴尬不说,想找第二春都没地方找。
而她之所以还在薄氏当这个法律顾问,也是被逼无奈。近年来经济萧条,事务所的业务更难拓展,薄氏的法律顾问薪水高,又不累,每周来坐两次班,解决一下薄氏员工关于婚姻方面的困惑。
她是不想看见薄慕年,不代表薄慕年不想看见她,也许在他心里,折磨着她,他心里才暗爽吧。
韩美昕眼尾一挑,大抵生了孩子,那眉梢眼角的风情展露无遗,竟让私人律师有些恍惚,眼前的薄太,好像一个人,像谁呢?他一时也对不上号。
“闵律,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韩美昕笑盈盈地看着面前四十上下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想到自己曾败他手下,丢了三年自由,她就牙根痒。
闵律师整了整领带,再也没有刚才从办公室里逃出来的狼狈,他走过去,悄声道:“你听说了吗?沈氏集团的沈总因为涉嫌杀人被关起来了。”
“听说了呀,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韩美昕穿着黑色V领长袖上衣,下面一条黑白竖纹阔腿裤,腰间系着一个大蝴蝶结,收腰设计,时尚又摩登,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一颦一笑都透着灵气。
闵律师想,难怪薄总不愿意放手,这样一个俏人儿,若是……,打住打住,他不敢胡思乱想,也不敢肖想薄总的女人,他指了指办公室,道:“薄总这会儿在里面发着脾气呢。”
“为什么?”韩美昕转了头看向紧闭的沉黑办公室门,沈存希只是涉嫌而已,又没有定罪,再说沈氏和薄氏的律师团怎么可能会让他定罪?
就是关两天,意思意思,给舆论一个交待,明天就能保释出来了。
“据说这与六年多前沈太被炸死有关,多的我也不清楚。”闵律师当年接手办理沈太的保释手续,所有手续都办齐了,就等把人接出来,结果炸死了。
他是薄慕年的私人律师,即便薄慕年什么也没说,他也知道,薄慕年被迫与韩美昕分居,甚至闹到打离婚官司的地步,都是因为沈太,所以他清楚韩美昕的死穴在哪里,只要提到沈太,她肯定要进去问问的。
韩美昕果然上钩了,只要事关宋依诺,她无法淡定。至少她想知道六年前那场爆炸是怎么回事?依诺怎么会逃出来,这些年又去了哪里?
“闵律,有空再聊!”韩美昕说完,心急火燎的往薄慕年的办公室冲去。闵律师站在她身后,看见她一头扎进了那黑洞洞的深渊里,他嘴边掠过一抹得逞的奸笑。
有薄太在,明天他可算能够安心的来上班了。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回头望着开了又合的办公室门,他想起来了,薄太像沈总,那一挑眉一勾唇的动作,简直像到骨子里了,可他们怎么就没有发现?
闵律师摇头晃脑的走了。
韩美昕急得甚至门都没有敲,就直接开门闯了进去,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背影像一把弓,绷得笔直。听到身后的声响,他低吼道:“滚出去!”
韩美昕握住门把的手僵住,她望着他的背影没有退缩,六年多年,她的朋友身陷囹圄,她是律师,着急周旋,最终还是没能将她从那地方捞出来。甚至因为一步之差,彻底失去了她。
此刻薄慕年心里的焦躁又何尝会比她少?
同是朋友,他们同是重情重义之人,又如何能安然的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怕他现在恨不得立即将沈存希从那鬼地方捞出来。
她松开门把,门轻轻合上了,咔嚓了一声,像是惊扰了某种平衡。薄慕年倏地转过身来瞪她,没料到会是她,他眼中血红的怒意还来不及收,微张的薄唇却僵住,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愣愣地盯着她。
韩美昕缓步走到他面前,薄慕年眼底的红色越来越汹涌,隐约间还有那么一抹脆弱,让人揪心。韩美昕仰头望着他,小手伸过去,轻轻捉住他西装的衣角,这一瞬间,她感同身受,“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薄慕年心头困住的那头猛兽,因为她这句话而变得异常温顺,他眼中的红色慢慢褪去,他哑声道:“六年前,你也是这样着急与心疼,是吗?”
是着急,也是心疼。
那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地方?寻常人一辈子都不会待的地方,是地狱。而在她大婚的当晚,她不是在自己的新房里,不是坐在喜床上等着良人归来,而是在那样阴森幽暗的地方,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沈存希他永远不会懂,他默许警察带走依诺时,都带走了什么,带走的是她对他的信任,带走的是她对他的爱恋。
“是,我心疼那个傻瓜,新婚第一天,就被最爱的人抛弃,心疼她要在那样的地方,待到天明,待到我们去救她。可是我没来得及,没来得及将她从那样黑暗并且肮脏的地方救出来。”韩美昕的声音自责且脆弱,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
薄慕年伸手轻轻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抱住她,再也不撒手。
他现在理解了,为什么这六年多来,她不肯原谅他,不是迁怒,不是连坐。他喉咙口像是堵着一块烧红的炭,他张了张嘴,哑声道:“美昕,去见她吧,他不肯出来,是在等她。”
易地而处,他会明白,他当年错过了什么,错得有多离谱!
很奇怪,这几个她和他字,美昕竟然听明白了,要她的意思,沈存希把牢底坐穿了,都无法弥补他当年的过错。
他们错过将近七年的时间,而这七年里,足够将一个女人的心从软变硬,从热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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