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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斯克城,位于维尔纽斯城西南方,美苏达城西北,三座城池就像铁三角,拱卫着后方的基辅城,苏兹达尔河穿过基辅城北部,连接维尔纽斯城。由于普斯克城处在最西边,所以成了拱卫基辅城的桥头堡,要想从西面夺取伊斯特拉高地,这里是必经之处。谁控制了普斯克城,就相当于在伊斯特拉高地西部打下一枚钉子,进可攻,退可守。这两天普斯克城显得非常安静,卡其威尔河战火连绵的时候,这座城池竟然没有受到半点袭扰。普斯克城算是伊斯特拉高地西部的坚城了,但总体规模较之大宋城池还是有很大差距。城池方圆四五里地,城中居民连一万人都不到,这样的城池,放在大宋比比皆是,只能算得上三流城镇。由于普斯克城范围有限,也没有专门的军营,萧芷韵只能让人在北城荒地上临时建造行营。
从表面上看去,普斯克城好像异常安静,至少城中百姓感受不到半点战争来临的紧张感。不过在城主府内,萧芷韵却神情凝重的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就在半个时辰前,斥候以及情报处先后送来了消息,在南边雷耶河附近发现有大量骑兵经过的踪迹。雷耶河距离普斯克城不足五十里,如果是精锐骑兵,全速前进的话,三个时辰内肯定能杀到城下。也就是说,对方距离普斯克城很近,已经进入发动夜袭的范围。情报处和斥候同时送来急报,消息有误的可能性非常小。日耳曼人意图偷袭普斯克城并不意外,让萧芷韵头疼的是这支日耳曼骑兵到底藏在什么地方。雷耶河周围除了低矮的丘陵,其他地方都是广阔的枯黄草地,根本无处躲藏。知道敌人是一回事,但发现不了敌踪又是另一回事,萧芷韵没想到日耳曼人会躲藏的如此严实,这可是大量的骑兵啊。要偷袭普斯克城,人数少了的话,肯定不够用的。找不到敌人的踪迹,就无法搞清楚对方的具体意图,便无法做到随机应变。萧芷韵不得不小心谨慎,狂妄自大,很可能导致自己阴沟里翻船,“将所有斥候都派出去,重点搜索雷耶河西面的丘陵,一定要找到敌人的踪迹。”
萧芷韵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瞎子聋子,而日耳曼骑兵就是躲在黑暗中的刺客。任酚等人也全都愁眉不展,大量骑兵抵达雷耶河后,竟然匪夷所思的失去了踪迹,日耳曼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藏在了哪里,眼下的普斯克城实在太危险了。在厅中,除了任酚等汉人指挥使、都统外,还有一名长着大脸盘,满头金发的斯拉夫男子,这个人名叫诺基卡夫,出身于弗拉基米尔大贵族,由于富有战略,军事才华过人,所以赵有恭亲自提拔他当了第二军营的一名副指挥使,诺基卡夫也成了唯一一名以斯拉夫人身份担当指挥使要职的人。诺基卡夫眉头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犹豫了下,又咽了回去。萧芷韵注意力集中,留意到诺基卡夫的神情变化,她能猜到诺基卡夫为什么犹豫,作为唯一一名有资格议事的斯拉夫将军,周遭不是汉人就是蒙古人,作为一名新人,肯定有许多顾忌的。萧芷韵抬起头,递给众人一个笑容,随后看着诺基卡夫和声道,“诺基卡夫将军,既然进了大厅,那大家都是自己人。殿下提拔你做副指挥使,就是希望你能参谋军情,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不用有什么顾忌。”
诺基卡夫笑着点了点头,靠近圆桌,伸手将地图放在最中间,这才侃侃而谈道,“王妃,诸位同僚,四年前我曾经沿着苏兹达尔河逛遍了伊斯特拉高地西部,对雷耶河附近的情况可以说相当熟悉。我敢保证,雷耶河附近根本藏不住大量的骑兵,西面的丘陵看上去有不少洼地,但道路崎岖,人可以躲进去,但是战马呢?所以,我有个想法,雷耶河附近出现的骑兵踪迹会不会是幌子?大家都是沙场老将,不乏一些骑兵大才,想必大家也听说过一些方法,只需要少量骑兵就可以制造出大量骑兵的踪迹。如果对方只是派出少量骑兵制造踪迹来迷惑我们,等完成任务后,少量骑兵只需要化整为零,改换着装,就可以迅速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内。”
听了诺基卡夫的话,众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寻找大量骑兵上边,一直都在思考对方藏在哪里,可要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大量骑兵,那当然就找不到了。任酚早年曾随吴玠征讨柴氏,本身对骑兵就颇有研究,他认为诺基卡夫说的完全能够实现,只需要一百名骑兵,用上一个时辰,也能制造出五千多人经过的踪迹。萧芷韵也在思考着诺基卡夫的话,不管怎么说,诺基卡夫的想法是非常有可能的。任酚揉着额头,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地图,“诺基卡夫将军的话非常有道理,可好像又有点问题,如果日耳曼人根本没有驻扎雷耶河的想法,那为什么又要在雷耶河制造踪迹,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仅仅是为了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来了?”
诺基卡夫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点他也想不明白,“任将军说的不错,但我觉得对方既然这么做,那一定是有所图的,日耳曼人不会做好无意义的事情。只不过我们暂时还没能看透罢了,当然,也不排除日耳曼骑兵已经藏在雷耶河附近的可能,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除非这些日耳曼人会隐身。”
隐身?那是在说笑,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将那么多人和战马藏得严严实实,要知道为了寻找日耳曼人的踪迹,普斯克城不仅派出了上百名斥候,还有唐淼麾下的暗堂情报处人员,再加上周遭的斯拉夫百姓帮忙,就是一群乌鸦从天上飞过去,也躲不过去的。萧芷韵不觉得日耳曼人会什么隐身术,这些日耳曼人到底要做什么?再高明的行军布阵都是有迹可循的,萧芷韵曾经听赵有恭谈过一番理论,如果猜不透对方的手法,那就采用最笨的办法从诸多目标中一点点排除。在这一带,值得日耳曼人动手的目标并不是太多,美苏达城、维尔纽斯城、普斯克城,美苏达城附近有杨再兴以及大量兵马驻守,所以这个地方直接排除掉,维尔纽斯城路途遥远,不适合突袭,也不太可能,剩下的就只有普斯克城。可如果是普斯克城,日耳曼人又何必在雷耶河制造假象,不是多此一举么?不对,肯定忽略了什么,突然间萧芷韵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盯着任酚,有些焦急地问道,“耶律沙所部驻扎在什么地方,最新的军报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任酚为之一愣,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回王妃话,昨日傍晚刚刚送来的消息,耶律将军所部驻扎在东南方向的坦坡草原,距离普斯克城约有八十里。按照之前的计划,耶律将军会在这两天离开坦坡草原,于四十里外的梁赞河附近驻扎,与我部形成掎角之势。”
任酚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半张着嘴,有些不敢置信的小声道,“王妃,难道你担心日耳曼人会偷袭耶律将军的大军?这....这不可能吧.....”
萧芷韵冷冷一笑,攥起拳头,轻轻地捶了下桌面,“哼,有什么不可能的?连我们都没想到,耶律沙那边更不会有防备。耶律沙所部有近五千精锐是不假,可日耳曼人清一色的骑兵,实力更是不容小觑。一方有备而来,发动偷袭,一方毫无防备,一旦日耳曼人夜袭梁赞河,趁着耶律沙所部立足未稳的时候,突然从南边冲上去,你们觉得耶律沙能顶得住么?耶律沙那边有了危险,我们势必要驰援耶律沙,到时候日耳曼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普斯克城。”
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萧芷韵忧心如焚,但她毕竟不了解普斯克城周围的情况,只能将希望放在诺基卡夫身上,“诺基卡夫将军,你对普斯克城附近颇为熟悉,不知雷耶河以南可有什么方法直接抵达梁赞河?”
厅中都是军中老将,大家都明白日耳曼人奇袭梁赞河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一时间众人全都神情严峻,如临大敌一般。诺基卡夫也不禁被萧芷韵的判断惊住了,同样也有些佩服日耳曼人的胆子。诺基卡夫并没有看地图,他仔细思索着,地图太简单了,普斯克城附近很多地方都没有标出来,只能从记忆里找寻。没人打扰诺基卡夫,生怕打断他的思绪,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刻钟,也许一个时辰,可对萧芷韵等人来说,仿佛等待了千百万年。诺基卡夫眉头蹙起,手指重重的点在雷耶河东南方向的拐角处,“大家看这里,雷耶河乃苏兹达尔河分流,在这里形成一个岔路,当地人称为十字口。从十字口往北有一片红松林,进入雨季后,红松林土质松软,泥泞不堪,骑兵根本无法通行。但是现在进入秋季,十字口水位下降,红松林土质慢慢变得硬实起来,如果日耳曼人要突袭梁赞河,那一定是从红松林穿过去的。”
听了诺基卡夫的话,指挥使陈启胜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大着嘴说道,“这不太可能吧,王妃,末将曾经去过红松林,当时一脚踩上去差点没陷进去,那里就跟沼泽地一般,就算土质硬实起来,也不可能容大量骑兵通过啊。这....不对,难道红松林有隐藏的路不成?”
“应该有的,早年间就听说有人能够穿过红松林,将急需的货物运到维尔纽斯城去贩卖”诺基卡夫很确定的点了点头,以前还曾怀疑过这个传言,但是现在,他几乎百分百断定了。红松林一定有一条不为人知的路,沿着这条路,可以顺利通过泥泞不堪的林子。萧芷韵没有片刻迟疑,对亲兵吩咐道,“立刻派人去红松林查看,十字口方圆五里内全都搜索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如果有什么发现,立刻来报。”
斥候已经派出去,由于人手不够用,还特意从北城大营抽了一部分骑兵前去红松林搜索。虽然事情大体清晰起来,但没人离开,大家全都在城主府待着,耐心等待着斥候送来消息。傍晚时分,搜索雷耶河的斥候送来了消息,在搜索半天,依旧毫无发现,日耳曼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前去红松林的骑兵就急匆匆赶了回来,“报...报....启禀王妃,十字口一带有大量兵马驻扎的迹象,河口洼地还有大量马粪,红松林外围也发现大量马蹄印,从马蹄印看,这股骑兵已经向北而去。”
众人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逮住这股日耳曼骑兵了。任酚等人面面相觑,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日耳曼人竟然真的穿过了红松林,怪不得这两天找不到对方的踪影,他们竟然藏在了红松林。一直以来,众人都把红松林看成骑兵的坟墓,从来不觉得那里能骑兵通行,所以搜索的时候遗漏了那里。日耳曼人穿过红松林,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一旦这股骑兵突袭梁赞河,后果不堪设想啊,“王妃,现在该怎么办?按照行程来看,日耳曼人比我们快多了。”
萧芷韵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看清对方的具体策略后,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在萧芷韵看来,再强大的对手,一旦置于明处,就好对付多了,“耶律沙所部有两千铁浮屠,近两千轻骑,一千多名步卒。凭着耶律沙的能力,不说挡住日耳曼人的偷袭,但肯定能撑到咱们去救援。任酚、诺基卡夫听令,你二人速速点起所有骑兵,立刻驰援梁赞河,务必在明日丑时之前抵达梁赞河。”
嗯?众人同时一愣,诺基卡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所有骑兵都派出去,就等于放弃了进攻能力,光靠那几千步卒死守普斯克城么?诺基卡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不过他作为斯拉夫人,就算心中有疑惑,也不敢直接问,但任酚就没那么多忌讳了,皱着眉头问道,“王妃,把所有骑兵都调走,普斯克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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