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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子书答话,身后一人突然哈哈大笑:“十二年过去,令狐女侠终于愿意把白玉箫从灰尘堆里拿出来,给大伙瞧瞧看了!”
子书立刻把木箫重新系回清卿腰间,紧紧握了握两个弟子的手,低声对清灵道:“切记勿忘!”随即向着哈哈笑着的老者迎了上去:“南箫先生当真说笑了。若是先生想看这把破木头,晚辈哪能拦得住?只是这把白玉箫是外子十二年前亲手托付之物,晚辈说什么也不能拱手让人。”
“真是笑话!”一个少年走上前来,冷笑道:“若不是你巧言魅惑、放纵勾引,堂堂碎琼林的文武状元岂能看上你这等江湖妖女?还不把玉箫和乐谱老实交出来!”屋里众人听见少年所说,都跟着大声赞同起来。
“你放肆!”清灵听这少年言辞难以入耳,上前一步,便要与他争吵。清卿一人立在原地,觉得眼前这人的音色像极了前几日来送信的人,心中登时警惕,双手护住了腰间木箫。子书打个手势,清灵只好带着一脸怒气回到师父身边。
南箫先生见状,也止住了少年,向子书笑笑:“犬子嘉攸年少轻狂,女侠勿怪。”紧接着又道:“情海迷人,令狐女侠一时深陷其中,倒也不是不可原谅。只是老夫听闻你们师兄弟四人各有所长,女侠专攻书法,不解音律,女侠强行霸着一本乐谱有什么用?倒不如今日拿出来物归原主,碎琼林从此与女侠和解,便也是了。至于这白玉箫嘛……”
南箫哈哈一笑:“女侠若想留着它睹物思人,也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了。何况这箫并非莫陵枫兄弟私有,是老夫赐给文武状元发号施令的信物,女侠若能看在陵枫兄弟面上奉还,无论女侠有什么要求,老夫都一定……”
南箫先生话音未落,身旁的少年已经伸出了手,一步一步向清卿走来。清卿立刻闪到师父身后:“这是师父的东西,你别想抢!”
南嘉攸以为师父的话足以让这师徒三人打了退堂鼓,便毫不多虑地伸手去拿,不料清卿竟把箫抱得更紧了。少年血气方刚,不由得一下子怒气上涌,一个跃步便抢手来夺。清卿心中,只知道这是师父十分看重的宝贝,哪里能由得别人抢了去?一时顾不得什么主意,抱着箫就在小小的房间里拔腿狂奔。清卿本也学着些武艺,身形又小,在屋子里这般乱窜,除了打翻些碗筷桌椅,谁又能捉得到她?
嘉攸眼看着到手的宝贝突然飞走,更是不肯罢休,挥舞着长剑砍翻了一路桌椅杯碗,众人纷纷躲闪,一时间,狭窄的屋子里乱作一团。子书和南箫各自担心着自己徒弟,却也不知该如何出手。清卿在人群中几乎已经是闭眼乱撞,突然“咚”的一声,撞进了不知什么人怀里。那人顺势抱起清卿,转向南嘉攸:“碎琼林教出来的大家之子,却只有上房拆瓦的本事?”
嘉攸不由得一下子停在原地,手中长剑仍不肯放下:“汝是何人?难道不知令狐家的妖女诱骗我碎琼乐谱的事么?”
“月谱日谱什么的没听说过,七尺男儿追着小姑娘满屋乱砍还是第一次见。”
嘉攸久追清卿不得,此时遭人嘲讽,更是气得满脸通红。定睛一看,却见这男子上半脸戴着一形状诡异的面具,全身上下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里,活像鬼怪故事里的巫祝一类。稍一思索,记得父亲讲过江湖中有一巫师招式神秘、行动诡谲,便收起长剑,恭恭敬敬地行一礼,问道:“前辈可是宓羽湖巫祝罗亚罗前辈?”
“正是。”
“晚辈拙眼,不识得先生,还请先生海谅。”嘉攸直起身体,又道,“今日之事只是碎琼林与令狐妖女的私人恩怨,先生此时若是插手……”
清卿被抱在黑袍怪人的怀里,本有些恐惧,可这半天听着这少年称呼自己师父左一个妖女右一个妖女,气得胸膛仿佛要炸裂开来,眼瞅着身旁一名女客的步摇闪闪发光,便“刷”得一下拔了下来,用尽力气向嘉攸掷去。
嘉攸立刻便反应过来,同样“刷”的一下拔出长剑,登时就把那金步摇劈成两半。众多看客看见两家已经动上了手,瞬时全都鸦雀无声。罗亚环视周围,翘起嘴角:“若是你两家私人的仇怨,叫这一群乌合之众来干什么?难道要所有人一起见证你南林少侠的高强武艺不成?”
南箫在一旁沉默许久,本是担心若落得草草收场,有失碎琼林在江湖的声望。然而短短一会儿,嘉攸已是颜面尽失、西湖的巫师半路杀出来、令狐家的弟子又动上了手,心中已然愤懑不平,觉得也无甚可顾忌的了,便不疾不徐地走到屋内正中央,行个开场礼,对着子书道:“令狐女侠,孩子们既然已经动上手了,咱们老一辈的也该有个了结了吧?”
清灵见清卿行事如此鲁莽,心中只得暗暗叫苦。却看见师父从砚台上拿起一只墨迹干结的毛笔,大踏步迎了上去,笑盈盈回了一礼,答道:“今日你我成败,一锤定音。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若是晚辈侥幸得胜,先生不可迁怒于我同门,更不可追究于我弟子。”
“那是自然。若是老夫勉强取胜,还请女侠奉还玉箫乐谱。”话音未落,之间南箫怀里一段白光闪过,一黑一白两道光影便交织在了一起。
“子书,这是何苦?”子琴听到这里,从清卿手中拿过木箫,静静抚摸着。林中一对墨喙鸟飞来,一只立在枝头,另一只却抖抖羽毛,飞走了。
“掌、掌门师伯……”
“嗯?”
“莫陵枫是谁?”
“他啊,”子琴摸摸清卿的头,“是你师父一直在等的人。”
话说屋子里,清卿看见师父手持毛笔,见招拆招,甚是潇洒;而另一边的南箫老儿半眯着眼睛,手里不知拿着什么白花花的棍子,丝毫没有与人比试的紧张感,倒是一副十分享受的神态。清卿正看得紧张出神,忽然听见身旁的黑袍子里传出一阵隐隐约约的嘀咕:
“千里阵云、万岁枯藤……果然要这样用……下一招是崩浪雷奔吧?十二年了,你功力渐长,性格却一点没变……你想刺在他小腹,可这样是够不到的……”
“巫师先生?”
“嘘——认真看着!”罗亚突然在清卿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清楚!”
“这些都是师父教过的用笔的奥妙,我学过的。”
罗亚摇摇头:“你师父能赢。”
清卿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摸不着头脑,只是想着既然师父能赢,便没什么可担忧的。一时间放下心来,黑袍子巫师继续嘀嘀咕咕,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正走着神,场上的南箫忽然朗声笑道:“令狐女侠,所谓执笔近而不能紧者,心手不齐,意后笔前,你如何能胜的了我?还是快快认输,交还玉箫乐谱吧!”
子书手上不停,一言不发,只是时间一长,额头上渐渐冒出滴滴汗珠。心想着自己的确已经乱了阵法,想要继续靠着这些功夫取胜已然不可能,倒不如下定决心罢了。见南箫手里的白篪向自己心口点来,也不招架,任凭白篪直愣愣打在自己心口,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子书后退两步,一口黑血“哇”地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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