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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起华阳（第2页）

“古蜀？”公子华这倒没听说过，“臣弟对古蜀一无所知，还请王兄见谅。古蜀与当今蜀国有啥关系吗？”

秦王见公子华对古蜀好像没有概念，于是便缓缓向他介绍古蜀。蜀国在历史上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国家，相传周武王伐纣之时，蜀国参与了武王伐纣的战争，为“牧誓八国”之一，而且蜀国军队是伐纣联军中的最具有战斗力的队伍，没有之一，就算当时周武王的嫡系部队，也未能与蜀军相抗衡，传言蜀国有仙法，能得天兵天将相助，天兵天将勇猛非常人能敌，而民间一直也有一个说法，武王伐纣之所以能成功，仰仗的其实是蜀国，虽然一直没有得到证实，但是关于古蜀仙法的传言却随着武王伐纣之后一直流传在各大诸侯国之间。据说武王伐纣之后，周朝也相当忌惮蜀国会逐鹿中原，曾想过征伐蜀国，但一是忌惮蜀国的天兵天将，二是蜀道之艰险，易守难攻，三是蜀国也未表现出反叛之意，反而将蜀人视为珍宝的“文翰鸟”贡献给周天子，周朝即使想出动王师，也师出无名，所以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后来周失纲纪，杜宇称帝，周朝也没再兴师讨伐。而慢慢地，也便没有关于古蜀天兵天将的传闻传出。但古蜀仙法之事却成了各大诸侯争相想夺得的秘密，相传从周成王时期开始，周公就开始派人化为各色人种到蜀地探寻，后来周王东迁之后，各诸侯国更是派遣了不少细作化作商人在蜀国活动。

公子华听到这，忍不住问道，“我们大秦也有派人去蜀地寻找这个所谓的古蜀仙法？”

秦王点了点头，“自穆公时期，大秦便已有派人到蜀地寻找古蜀仙法，此后，往任先王都也有此举。只是皆一无所获。孤也于两年前重新遣人秘密入蜀，去探寻古蜀秘密。只是至今仍无所获。”说到这，秦王有点失望。

公子华依旧有点迷茫，因为他猜不到王兄要让他去做何事，于是决定直接开口问“请王兄见谅，此前王兄说有要事命王弟去办，是否与蜀国有关？是要臣弟率军伐蜀吗？”

秦王笑了笑，“伐蜀时机尚未成熟，孤想拜托嬴华之事，事关孤和大秦基业。”说到这，秦王咳了几声，公子华忙用青铜樽倒了些水端给秦王喝。秦王喝了之后，便继续说道“孤要你秘密入蜀！”

公子华听到这，有点震惊，怎么为了一个失传已久的传闻，而且历经多年寻而不得的传闻，王兄突然间想派自己到蜀地。秦王也看出了公子华的疑惑，于是伸手握住公子华的双手，告诉公子华“因为嬴华是孤最信任之人。”公子华看见秦王真挚的眼神，仿佛间又回到少年时期和王兄一起在咸阳城内玩耍的时光，于是便答应了，虽然内心还是有很多问号。秦王也知道公子华还有很多疑惑，两人便在闪烁的烛光下，盘膝而坐，几乎聊了一个晚上。

“罕华兄，今日雅兴不错啊，早早就来这华阳楼喝酒了”公子华刚刚还陷入回忆中，这时一个世家公子，穿着白色长衣，走过来跟他打了招呼。罕华是公子华在蜀地用的假名，公子华进了蜀地之后就没用过真名，而是借用了“郑国七穆”的罕氏来作为掩饰，虽然郑国早已被韩国所灭，原先的郑国人也流落在各大诸侯国，但郑人多善于经商却一点也没变。郑国由于地处中原地带，北通燕赵，南接吴越，东连齐鲁，西通洛阳，极具地理优势，而郑国人也充分利用地理优势发展商业，郑人也善于经商，经常出没于各大诸侯国。公子华虽然在秦国不如兄长赢疾有名，但好歹也是当今秦王王弟，用真名恐会带来诸多不便之处。公子华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上将军杜莅之子杜褒，杜莅乃当今蜀王杜芦同父异母的王兄，蜀王杜芦此人暴虐无道，为人多疑，即位之后，据闻曾密令手下，罗辑罪名，杀害自己的几个兄弟，而杜莅却能独善其身，凭借的就是蜀王的信任。杜莅身居上将军之位已多年，依旧屹立不倒，也曾有谗言诽谤，但蜀王却一如既往的信任他。据说当时杜芦能继承王位，靠的就是杜莅关键时刻的擎天保驾。不同于蜀王杜芦的荒淫暴虐，蜀民称为“芦子霸王”，杜莅在蜀国名声却一直不错，多年来刚正不阿，独善其身，然而其对于蜀王的行为多有看不惯，但却从未谏阻。只是这上天对杜莅却有些不公，多年来未得子嗣，于四十五岁时才得公子杜褒，，因此举家上下对他十分溺爱，这也养成了杜褒有点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性格。但是杜褒此人也继承了杜莅习武之人性格，为人直爽，仗义，重友情。这也是公子华到蜀地之后结交的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所以当杜褒看到公子华在此地喝酒之时，也便过来打了招呼。

公子华和樊冉看见来的人是杜褒，便起身行了作揖礼，道了声好，公子华示意杜褒一同坐下饮酒。杜褒也不推脱，便一同坐下喝酒。杜褒一坐下，马上便有酒楼小二端上温酒。公子华此时内心有点暗喜，因为刚刚才得知上将军被派去驻扎金沙一事，尚未得到任何详情，刚好就遇到上将军之子，也便可以借机打听一下。

“刚刚我还在跟樊冉说，今日前来，怎么没看到杜公子在此呢”公子华双手举起手中的羽殇，朝杜褒示意，樊冉也一同举起手中羽殇，杜褒也不落后，端起羽殇便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今日我也想早点来，只是家父临时有事，我也抽不开身。”

公子华此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杜公子未来之前，酒楼里有人传言说蜀王派上将军去金沙驻扎？说是发现了个什么巨坑”

杜褒此时听到，有点惊讶，打趣道“想不到华阳楼真是藏龙卧虎啊，这消息传的可真快啊。我也不知具体原委，只知道昨晚当今主上突然下令，让家父今日带兵到金沙一带驻扎。这也有点奇怪，这金沙一带，既不是边境，又没有发生暴乱，干嘛非得让家父带兵去那。”

公子华笑着说“听说发现了个巨坑，说不定里面有宝藏呢”

杜褒也笑了，不置可否，只是举起手中羽殇示意再共饮一杯。这时一楼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柳子坚到了，柳子坚是当朝柳相的嫡长子，柳相世家是蜀地的名门望族，其先祖就已是开明王杜灵的上卿，历经百年而不倒，到了柳相这一代，更是官拜相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全蜀国上下皆知，柳相与上将军不和，柳相看不惯杜将军惺惺作态，而杜将军看不惯柳相颠倒黑白，把朝堂搞的乌烟瘴气。蜀王对此事也是了然于胸，只是他更加乐于见到将相不和，因为他觉得这更加有利于他的统治。而柳子坚此人由于从小娇生惯养，家世又显赫，所以为人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比杜褒有过之而不及。杜褒与柳子坚两人向来不对付，上一辈的恩怨似乎很自然而然地延续到了下一辈。当今蜀国朝政，基本分为几个势力，其中以柳相为首的文官集团，以杜莅为首的武官集团，当然也有像当朝杨司寇和公子泮为首的貌似中立的势力，公子泮乃当今蜀王嫡长子，已逝杨司寇之妹杨夫人的儿子，只是由于杨夫人产完杜泮之后不久便染疾去世，当今蜀王如今钟爱的是郧姬郧夫人，并与郧姬产有一子，年龄尚幼，但郧姬经常在蜀王耳边恳求蜀王把她儿子立为太子，蜀王暂未答应。但假以时日，蜀王假如耐不住郧姬的软磨硬泡，答应立郧姬之子为太子，那么杜泮在王宫的日子将更加难过。所以杜泮此时只能在朝堂之上选择中立，不敢轻易得罪哪一方势力。只是如今的蜀国朝堂，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

蜀国与中原诸国不同，中原诸国由于连年征战，很多孱弱小国被大国所兼并。同时由于常常有一个羸弱国家由于某一位大臣的变法，摇身一变而变成当世之强国，如秦之卫鞅，魏之李悝，楚之吴起等，所以各国国君都对人才求贤若渴，期待自己能得到贤良之才辅佐，进而建功立业，所以各国对于士人人才都相当客气。况且一代国君一代臣，很多士人一身可能在多个国家为官过。比如公孙衍曾在秦国率领秦军打败魏军，但后来却又跑到魏国当任相邦，联合其余诸侯国抗秦。所以各国掌权的大臣，有一大部分是并非本国人，像秦之卫鞅便是卫国人，楚之吴起也是卫国人。但是在蜀国不同，蜀国掌权的大臣，大部分都是蜀地本地人，像柳相家族，成都令司马家族，杨司寇的杨氏家族等，都是蜀地有名的名门望族。虽然蜀国历代国君都有装模作样地想宽待人才，借此来吸引来自中原的人才，但是很多到了蜀国为官之后，不是备受排挤，就是不被信任，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最终愤愤离去。也许这也是蜀国日渐衰弱的原因之一吧。

公子华到了蜀地之后，由于是以商贾身份到此地，所以也便备了很多中原宝物分别上门去拜访了很多蜀地权贵，蜀地权贵对中原物件甚是稀罕，于是便也常把公子华奉为上宾，公子华也便借此结交了很多蜀地权贵。所以当柳子坚看到公子华在二楼喝酒之时，想着过去打声招呼，只是又瞥见杜褒在那边，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公子华也猜到个大概，起身跟杜褒告了声扰，便主动走向柳子坚的雅座，举起羽殇与柳子坚敬酒，柳子坚道了声谢之后，公子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这时，楼下的人发出一阵阵欢呼声，一大群人在高呼“采薇，采薇！”公子华知道到了今天的压轴大戏了，柳子坚和杜褒今日前来，也多半是为了采薇姑娘前来，采薇姑娘乃是华阳楼的头牌，每月登台三次，每次只吟唱三首，很多世家公子，文人墨客，都特意为了看采薇姑娘的表演而跑来华阳楼，所以每当采薇姑娘登台演出的日子，华阳楼都是最热闹的，而且基本每次柳子坚必到现场。有传言，华阳楼背后便是柳相，而采薇便是柳子坚力捧之花魁。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只见采薇姑娘身穿白色深衣，深衣上绣着一些精致的花纹，垂云髻，戴着金制头冠，在华阳楼中央舞台，边翩翩起舞，边吟唱着《燕燕》，台下和二楼，大部分都是慕名而来的客人，刚刚采薇姑娘登台之前，华阳楼人声鼎沸，争论之声此起彼伏，但是采薇姑娘方一登台，人群便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曲已罢，人群中又爆发出喝彩声，采薇姑娘稍微朝众人弯了下身子，表示感谢。此时丝乐再起，人群又安静下来，这是采薇姑娘今日表演的第二首诗歌，也是她的成名曲《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其歌声如泣如诉，尤其最后“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仿佛唱到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坎里，在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公子华刚准备倒酒，听到这句的时候，整个人也愣住了，任凭酒已经没出青铜羽殇，洒落到案几之上。公子华虽然不是很喜欢听这种靡靡之音，尤其是像刚开始另外一个歌女所唱的《南山》，这种萎靡之音只会让他联想到很多亡国君。作为一个秦人，他喜欢的是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那是老秦人的战歌，是秦人慷慨激昂，同仇敌忾的战歌。每次听到这首歌，他都感觉自己内心血液沸腾，恨不得磨刀擦枪，舞戈挥戟，奔赴战场。公子华一直觉得自己是属于战场的，他喜欢那种驰骋沙场的感觉，而不喜欢现在这种潜伏的日子。但是每次想到那个和王兄促膝而谈的夜晚，想到他王兄那天晚上期待的眼神，公子华就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坚持下去。

这时，采薇姑娘又准备开始第三首曲子了。虽说公子华不喜欢这类萎靡之音，但是每次听采薇姑娘唱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种风味。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第三首《鹿鸣》结束之后，全场掌声叫好声雷动，采薇姑娘惯例双手举起羽殇朝四周示意敬酒，随即浅尝几口之后朝大家道了声谢，便到二楼去向柳子坚敬酒，片许之后，又到公子华和杜褒这边敬酒，只是刚从柳子坚处出来，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怎么回事，采薇双颊有些许泛红。

“杜公子，罕华兄，旁边这位是？”采薇看着公子华旁边的樊冉，问着公子华，“这位是墨家侠士，樊冉。”公子华笑着介绍了一下。“哦，原来是樊大哥，总而言之感谢诸位每次都来捧小女子场，薄酒一杯，略表谢意。”说完采薇还特意望向公子华，公子华假装没有看到，举起自己的羽殇，用衣袖掩面一饮而尽。

杜褒也一起喝完这杯，刚想开口，只见他家的家仆匆匆忙忙走到他耳边，跟他言语了几下。杜褒随即抱歉起身，朝采薇和公子华告了声歉，便匆匆离去。公子华也不便多问什么，和采薇又客气几句之后，便借口天色不早，需要回去，也便和樊冉一齐离去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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