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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深渊之上不是救赎（第1页）

叶青棠从王昌原家里回来后，马氏和叶言山都守在院子里焦急地等着。钱三和另外两个长工还在干活，阿娘久等她未归，也没心思煮饭烧菜，蒸了一整锅窝窝头应付，一见她进门，顾不上问王家的情形，先转身去灶房熬汤。“青棠，墙叔怎么样了？昌原他……”叶言山担忧地上前来问，徐冬娥是孙春霞送回来的，送到就走了，他倒是从言川和一应小的嘴里知道了个大概，想给好友辩驳几句，话到嘴边又发现实在无可辩驳。因为墙叔失足跌下山，就怨怼迁怒什么过错都没有的新媳妇，这事怎么看怎么操蛋。他也亲眼看到徐冬娥被背回来一脸灰白的样子，现在还在屋里躺着不愿醒呢，这、这都叫什么事！“墙叔会没事的，醒来还需要时间，其他的症状也得人醒来了再看，冬儿姐呢？”

叶青棠简单回答了几句，朝屋里走去，准备去看徐冬娥。“她在屋里躺着，还没醒，要不让她再睡会儿？”

叶言山挠挠头，他觉着遇上这样大这样难的事，能多睡会儿也是对徐冬娥好的，醒来还得去面对外边的传言，一个姑娘家，多不容易。“哦，没事，我去看看，大哥你叫我娘熬汤放一些百合安神，我把冬儿姐叫起来。”

叶青棠心虚地摸摸鼻子，徐冬娥并不是睡着了，是她情急之下劈晕的，现在当然自己醒不过来，她得进去把人唤醒。叶青棠进屋后没过一盏茶功夫，屋里先是传来低低地抽泣声，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失声痛哭，徐冬娥捶着自己的胸口，哭得没有人样。叶青棠静静地等在一旁，等她不管不顾地痛哭一场过后，才坐过去床沿上，挨着徐冬娥。“冬儿姐，你不要怕，我们现在回家了，在我们自己屋子里，谁也不能多说半个字。”

一句话，徐冬娥又呜咽着哭起来。她新嫁作人妇，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丈夫虽然本来中意的不是她，但也待人温和，事情有商有量，婆婆也亲切。她想不通怎么公爹就跌下山了，跌下山又怎么都来怪她呢。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就连公爹上山也不是为着她啊！“冬儿姐，要不一会儿我把汤端进来给你喝，你喝好了再在屋里躺会儿，其他的事就不要管了，我会救醒墙叔，到时候你想怎么做我都会帮你的。”

叶青棠拍拍徐冬娥的肩膀，王昌原并不是不能担事的人，但显然在徐冬娥的事情上受梁氏影响颇深，若是他也认为自己的妻子是不祥的，那又何必再回王家？这些话她此刻没法当着情绪崩溃的徐冬娥的面直说，恐怕单单是提一个王字，都能叫徐冬娥再度崩溃。叶青棠走出屋子，去灶房看阿娘熬的汤，准备抓几味药材放进去，帮徐冬娥稳稳波动剧烈的情绪。“阿娘，还有没有鸡蛋呀，敲一个到给冬儿姐的汤里吧。”

她走进灶房，居然看到萧瑾被阿娘拘在灶前烧火。“你怎么来了，马送回去了吗？”

她在他旁边蹲下，从他手里接过柴火，顺手放进了灶门。“嗯，送回去了，鹿捕头有样东西要给你，说是殷老伯托他给的，我拿回来了。”

萧瑾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她手里。叶青棠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株腐骨草和蛇缠藤，都是清楚淤血的上佳好药，上次她都没敢直接拿的。她把药材收好，有这些，墙叔肯定能醒，晚些她再去王家一趟。萧瑾看她宝贝地把药材收好，忍不住道：“这些很贵重？”

“嗯，虽然不是极品的救命药，但很对墙叔的病症。咦？这里原本是不是还粘着什么？”

叶青棠在锦盒的盖子内侧摸到一点粘粘的，似乎是……浆糊？“不知道，我没打开过。可能是原来有吧，临时拿来装药材摘走了。”

萧瑾面不改色的继续添柴烧火。鹿栩琛那个家伙是真贼，在盒子内盖上粘了张纸条，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无非就是改日有空来城南坐坐，给小五看看身体之类的。他撕下来扔了。没事去什么城南，那个小五，他自然不会让他有事，叶青棠跟他，最好互相不再有什么交集，对他们各自都好。叶青棠不疑有他，哦了一声，阿娘熬的汤烧开了，她起身去捡安神的药，洗净用布包包好，放到汤里一块儿炖。马氏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和萧瑾一问一答，青棠去王家看诊肯定劳累得不行，她得切几些肉剁碎了焖上豆腐，一会儿好下饭。还用冬儿那孩子，八成什么也吃不下，碎肉还能添点熬的汤，给她煮一碗热粥。未时正，日头暖洋洋地叫吃饱饭了的钱三等人犯了困，都靠在榆树下打盹，再过一会儿，就又要起来忙活了。叶青棠在灶房里喝着汤，王家来人了。“青棠，青棠，你去看看我爹吧，他怎么还没醒啊。”

王淑禾在家里坐不住，不顾大哥和娘的阻拦，只身跑到叶家来寻人。进来看到叶青棠坐在灶房里喝汤，她脸上有些不高兴。想着徐冬娥也待在叶家，说不定正在屋里安然躺着，她更加恼火，没憋住就朝人撒起火来。“青棠你能不能先别喝汤了？我爹还没醒呢，你不是说他会醒的么！”

“你回家来，是不是不想管了？我哥早问过你，是不是真的没救了，是你说的……”叶青棠体谅她忧心家人，且素来就是这个脾气，也没有真生气，她放下汤碗，起身说道：“淑禾，你不来我本来也打算喝口汤就过去的，我不是真菩萨，是会肚子饿的。”

她来回村子、金沁、青归药谷之间取药，又在王家耽搁半日，连口水都没得喝，肚子饿回自己家吃口饭还不行了？王淑禾脸上有些羞赧，阿爹出了事，没人顾得上煮吃的，她也饿的不行，但固执的等不到阿爹醒来就不肯吃。“那我们快些去吧。”

她低下头轻轻说完就到外边等着，手里是马氏听见她肚子咕咕咕叫起来，硬塞给她的一个窝窝头。王淑禾抹了把眼睛，也没有吃，阿爹不醒，吃东西让她有种负罪感。叶青棠拿了殷老伯托鹿捕头送来的药，起身跟了出去。再回来时，已经是天黑之后。墙叔吃了新的药，仍旧还是安详低躺着，虽然她说了最多到夜里五更，人就会醒。但折腾了一天还是没什么变化，王家人终于面露疑色和愠怒，所幸萧瑾全程陪着，她在王家倒没受什么气，交代了人醒后要注意的事后就回来了。叶言山已经回大屋去，小言安撑不住早睡了，马氏点着蜡烛陪徐冬娥一直等着她。见到她回来，徐冬娥眼里闪过一丝希冀，抓着她的手问道：“怎样了？”

她殷切的盼着叶青棠说出“醒了”两个字，只要公爹醒了，能说话了，王家的人就会知道，不是她害了公爹。昌原就会来接她回去的。叶青棠回握了徐冬娥的手，她的手心干燥且温暖，把徐冬娥湿冷的掌心捂热，“还没醒，不过今夜会醒的，先睡吧。”

徐冬娥却坚持要等。这一等就是一整夜。王家也没再来人。叶青棠再顶不住，打着哈欠滚到床里先睡了，王家没来人，说明墙叔没事了，她配的药她很清楚，最多到夜里五更，人肯定会醒。若是没醒，王昌原兄妹早来找她了，等不到现在。徐冬娥一个人呆呆地靠着床，等到夜深，又等到天亮，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传来，她眼里的光终于一点一点寂灭。人也慢慢的清醒了，不是公爹还没醒。公爹醒了。是他们根本不想过来接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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