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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僻的家伙!蓝坡就差没听见他边走边自言自语地咆哮着,但他没工夫想沛恩的事。蓝坡来到异乡的天空下历险,心花怒放,甚至星星都显得新鲜而陌生。身处于古老的英国,他感到渺小而不知所措。
&ldo;监狱在那儿。&rdo;菲尔博士说。
他们爬上一段小坡,相继在坡顶歇下来。这片地向下倾斜延伸,形成由灌木丛分割的开阔田园。远处林木遮蔽下,蓝坡看得见村庄的教堂尖塔。嵌着银白色窗台的农庄,在夜晚土壤的浓郁清香中休眠。靠近农舍左边立着一幢红砖房子,镶了白色窗框。橡木大道再过去一点,可见朴实无华、修矮了的园林。
&ldo;地主的宅邸。&rdo;菲尔博士撇着头说。但这老美正望着右手边的海岬。查特罕监狱的石墙以黯淡天色衬底,驼着背弓在那儿,如巨石林般狰狞有力,与附近景色格格下入。
石墙已相当宽,但月光造成的错觉使它们显得更加雄浑。蓝坡想,&ldo;弓&rdo;这个宇用对了。墙有一部分看上去堆高纠结,翻过小山坡顶。石材裂缝里钻出的藤蔓弯弯地指向那一轮月亮。獠牙似的长钉沿着墙头排开,可见到一个个崩陷的烟囱。整个地点看来潮湿得很,又因蜥蜴常出没而黏乎乎的。仿佛周围沼泽地都悄悄蔓延而人,并滞留墙内。
蓝坡突然说:&ldo;我简直感觉得到脸上蚊虫乱飞了。你望着监狱有没有这种感觉啊?&rdo;他讲话好像很大声。
不知哪儿的青蛙如饶舌的病人一般嘎嘎地在叫。菲尔博士举起一根手杖指着说:&ldo;看到没有&lso;怪事&rso;,&rdo;他用了同一个字眼,&ldo;那边那个驼背一样弓着的地方,在那一批苏格兰枞树边上?跨着一个小峡谷盖的,那就是女巫角。早年绞刑架还摆在山坡边缘的时候,他们会为那些围观民众安排一个特别节目。他们给受刑人的脖子系上一条很长很长的绳索,拿他朝悬崖边儿扔出去,运气好的话,就能把人头扯下来。从前,你知道,绞架根本没有蹬脚的机关&rdo;。
蓝坡不寒而栗,满脑子的画面:闷热的一天,绿油油、茂密的乡间明亮耀眼,白色的路散发热气,路边还有罂粟花。人们熙熙攘攘,梳着小马尾、穿着束紧小腿的短裤,低声交谈。牛车载着衣着暗沉的一群老百姓,咯吱咯吱地爬坡。女巫角上还有人没头没脑的像个钟摆一样荡来荡去。蓝坡惊觉,现已作古的这夥幽魂交头接耳的声音,说不定真的充斥在这乡下哩。回过身,发现士两眼直盯着他在瞧。
&ldo;他们建这监狱时,如何处理女巫角的?&rdo;
&ldo;保持原状。但他们认为那样太容易越狱。墙盖得矮,门又多。因此他们就在绞架下方挖了一口井一样的地洞。地本来就湿,洞一下子便储满了水。任谁想逃脱,一跳,保证掉到井里。而且他们绝不会救他起来。这可不好玩,死在下面那堆玩意儿当中。&rdo;
博士拖着脚在走,蓝坡也拿起皮箱继续前进。待在这儿说话并不舒坦,声音回响太大。何况你浑身不自在,觉得有人在偷听……
&ldo;这监狱啊,&rdo;博士唰唰地走了几步,说,&ldo;就这样注定厄运连连了。&rdo;
&ldo;怎么说?&rdo;
&ldo;每次他们行刑之后,切断绞刑犯的绳子,就任他落到井底。等到霍乱一流行起来啊……&rdo;
蓝坡胃里一阵翻搅,简直要吐。他知道天气虽寒,他穿得倒够暖了。林木间淡淡地掠过一抹耳语。
&ldo;我住得离这儿不远,&rdo;对方说,一副刚才的谈话十分稀松平常的模样。他甚至相当自在,好像在游览当地的景点似地,&ldo;现在我们来到村庄的外围了。从这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监狱绞架的这一面,还有典狱长室的窗户。&rdo;
往前半哩,他们偏离这条路,穿过小径来到一栋歪歪斜斜、死气沉沉的房子。梁是灰泥糊的橡木,下面则是长春藤攀附的石屋。月光映在菱形窗玻璃上,苍白虚弱。绿叶子紧挨着门生长,杂乱的草坪上露出点点白色雏菊。某种夜间活动的禽鸟抱怨人扰它清梦,在长春藤之间啁啾地叫。
&ldo;我们就不叫醒我太太了,&rdo;菲尔博士说,&ldo;她一定在厨房里给我留了一份冷饭,配很多啤酒。我……怎么啦?&rdo;
蓝坡吓了一大跳。菲尔也吓得微喘,因为蓝坡听见湿漉漉的草丛中有拐杖滑过的声音。老美隔着草坪,望向不到四分之一哩以外,查特罕监狱高过女巫角附近苏格兰枞木的一边。
蓝坡感到湿热,冒出一身汗:&ldo;没事儿,&rdo;他扯着嗓子喊,接着卯上全力说道,&ldo;呃,我不想打搅你们咧,我本该搭别班车的,可惜抵达这儿时间合适的火车只有一班。我蛮可以去查特罕镇上找家旅馆,或是客栈什么的‐‐&rdo;
老字典编纂家咯咯地笑了。那声音在此情境格外令人心安。他嚷道:&ldo;胡说!&rdo;然后重重拍了拍蓝坡的肩膀。
蓝坡这下心想,&ldo;他会认为我在害怕。&rdo;就连忙答应了。菲尔博士找大门钥匙的当儿,他又瞄了监狱一眼。
老太太们的那些传说让人有先入为主的臆想。可有那么一刹那,蓝坡肯定看到有个影子正从查特罕监狱的墙那头探头探脑的。同时蓝坡得到一个恶心的印象,就是,那个东西湿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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