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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莘的颜色反而和缓起来,“你的委屈,我晓得。阿孃去的早,不及见后来事。大哥英年早逝,阿劭的权位,是她亲手剥夺的,虽事出从权,究竟愧对长子。若她活到今日,看到祖氏的江山,十成有七成是你打下的,当不会再主张归位阿劭。毕竟,打天下的人享天下,那才是公平。”
“阿姊!”祖茂听得眼睛发烫,“我以后会好好待阿劭。”
“还有阿芃。”祖莘补充,“一家子三兄弟,只有他与帝位无缘,也难怪他不服。”
祖茂对小弟犹有余忿,“只要他肯听阿姊之劝。”
祖莘逡他一眼,“阿芃怎么折腾,都成不了事,但会有很多把柄落到你手中。你若藉口他自取其咎而处置他,就是郑庄公式的虚伪。”
长姊讲话,一向如此诛心。
“好,”祖茂只得承诺:“就算他捉刀向我,我也不罪怪他。”
其实,他很想和卫国公主探讨一下自己对祖劭的骨鲠。彼才是子承父业计划最大的障碍。但祖劭除了以正统自居——也算是合理,做事比祖勋缜密、牢靠,明面上挑不出毛病来。言辞稍有不当,反而会被长姊责备猜忌、小心眼。
权衡之时,祖莘已转向更轻松的话题,“听说,你身边多了个顶顶美丽的南朝公主。”
祖茂笑起来,“南朝是新送了许多良家子来。别的好事好物,我都想着姊夫,唯有这一件不敢。”
祖莘也笑,末了道:“你原来爱收寡妇,至多是遭人耻笑,本心无垢就好。如今更来了个敌国公主。两国随时可能爆发战事,谁知她什么心思?会不会对你不利?”
祖茂思及丽麂,发与睛是乌水精,肌肤是白水精,双唇是粉水精,如此纯净剔透,心思不难看清。但她仍是一个小女孩,愚顽可以原谅,假以时日,自己或许会想通?
姊姊是女子,不会明白铁血军人对“战利品”的激情。
*
丽麂在苏贵妃手下当了几天差,一条龙底裤未完工,中宫从天子处得知她亦懂得制南朝香蜡烛,又调她去协理蜡灯局。
蜡灯局在靠近西宫墙的曜仪院,较为偏僻,殿宇高大幽深,院中槐花簌簌。日光透过密格窗纸渗入,金尘金雾一般飘泊。站在门外朝里看,髣髴窥见了遥远的古代场景。
丽麂立在宽大的木台前,指点二十几个小宫娥在琉璃板上涂脂、铺茉莉花。
祖劭居然也在,一脸的嫌弃,“太香了,会不会薰得人脑仁疼?”
丽麂解释:“这是萃取香精,制成的蜡烛当然没这么香,不至于薰人,只会使君怡然。”
祖劭依然不屑,“你们南朝人,就会鼓捣这些没用的。”
丽麂却道:“你们北方冬季长,数月不见碧树香花,就不思念春夏的植物气息吗?真是伧夫。”
祖劭笑,“哦,现在我成伧夫了?刚才你哭,是谁安慰你的?你这个人,真是过河拆桥。”
丽麂还嘴:“是你先讽刺我们南朝人没用的。”
祖劭觉得这样的口角太孩子气,摇摇头,“我不和你吵,也快被这里的植物气息薰晕了,我要走了。”转身看到祖茂站在门外,也只朝他叉叉手,重复一句“我走了”,便抬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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