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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辰嘴角动了下，又强行压着，最后终于忍不住扯出了一条弧度，像吃了蜜糖一样，心里甜滋滋的。他很轻地嗯了声，就算是回应了。戚泽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他把酒开了，一人倒了一杯：“一起喝点吧。”麻婶儿就不会喝酒，但她看那酒好像很高档的样子。她想她这辈子，可能都再也喝不到这么高档的东西了，当即就乐滋滋的：“好嘞，俺也尝尝这城里人都喝的啥酒。”唐虎本来就是喝酒的，他一闻到那味儿，就知道是好东西，也不推拒，接过酒杯后，说了声谢谢。四人举杯，共同祝了下唐辰生日快乐。结果这酒浓度挺高的，一杯下去，除了唐虎还算清醒点，麻婶儿和唐辰都不行了。戚泽只是抿了一口，都算不得喝，他看着唐辰脸上逐渐泛起红晕，忍不住想亲他，但又碍着别人在场，他忍住了。唐辰身子抽了下，突然站起身，开始慷慨激昂的发言：“虎子，婶儿！今天是我生日，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所以今天我很开心。”麻婶儿醉得打嗝：“狗东西，咋滴，你是在怪俺这些年，没给你过生日？！”唐辰傻笑起来，摇摇头：“不是，其实我也并不是那么想过生日，只是小时候看到虎子和大姐姐生日时，起码你会给他们煮个蛋，我还是很羡慕的。”麻婶儿突然沉默了。她脸上粗糙的皮肤，爬满了绯红，半晌后，大着舌头磕磕绊绊道：“你、你小子，你知道小时候，一个鸡蛋多贵吗？”“俺那时，连只鸡崽子都买不起，虎子他们过生日的鸡蛋，都还是拿菜去跟邻居换的……”她说到了心酸处，似乎又看见了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带着两娃，那段艰难的日子。每天吃了上顿，还得担心下顿，一个月才能吃一次肉。麻婶儿抹了把脸：“有饭吃就够了，没饿死就够了，你还挑，你知道俺养大你们几个，多不容易咩……”菜可以在地里自己种，但人不吃肉，怎么能营养均衡，长期下来，是会生病的。那时候政府修马路到村口，需要劳动力，麻婶儿每天四点半起床，去当苦力，给工地上背砖头。从老远的地方，背一背篓砖头，走四十多分钟回来，她的肩膀都是磨破的，腰痛得要死，都直不起来，晚上睡觉都得侧着睡。就为了能挣几分钱，给家里的娃，弄点肉吃。麻婶儿说起那段日子，就哭了起来，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委屈小孩。这么多年了，她可算是把几个娃都拉扯大了，可算是熬出头了。唐虎还是第一回听他妈讲起这些过往，低着头一声不吭，只闷着喝酒。唐辰眼眶红了，颤颤巍巍的又坐回座位：“婶儿……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拖累咱们家了……”他以前也不知道，麻婶儿这么苦。难怪小时候桌上有一盘肉，麻婶儿都瞪着他，要等唐虎和唐雪雪吃完了，剩下的才能给他。这些年，唐辰只记得当时麻婶儿的白眼，却忘了，那盘肉，唐虎和唐雪雪吃完了，轮到他吃，他吃了，才能轮到麻婶儿吃。可轮到唐辰时，肉就已经没多少了，还是唐雪雪心疼他和麻婶儿，自己少吃剩下的。最后那盘肉，到了麻婶儿那里，只会什么都不剩。到现在，唐辰才恍然，其实他也是被爱着的。只是家里这种条件，麻婶儿自己又有两个亲生孩子，能分给他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比起那些，唐辰在大街上流浪时，瞧都不会瞧他一眼的冷漠大众，麻婶儿无疑已经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做得很好了。她是善良的，只是她的善良，要先顾全自己的一双儿女，还要权衡利弊，比如她得考虑收养了唐辰，能给这个家带来什么好处。但难道，图回报的行善，就不是行善了吗？不要对世人太苛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人帮你一把，是他善良，不帮你也完全没毛病，他没有义务和责任要帮你。唐辰揉着脸：“婶儿，对不住，往后我要是挣了大钱，一定像亲儿子一样孝顺你。”麻婶儿又破涕为笑：“那你可要记得嘞，戚老师做个证，他以后要是撇下俺们，自己跑了，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唐辰也笑：“放心婶儿，肯定不会！”这时，唐虎举了个杯：“喝一个。”大家便站起身，一起碰了下，喝完了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咋的，所有人都突然开始笑起来。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很愉悦，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饭后，唐虎扶着麻婶儿回了自己家，走前看向趴在沙发上的唐辰，又望向戚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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