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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王终于赶到了秀城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十五。京城这边，裕王与罪人阮麒父子，已经回京十日了。阮麒一回京，就被锁住了琵琶骨。他两个儿子也是一样的待遇。穿街过巷被带往宗正寺。出局可见陛下这份怒火，实在是压抑的不轻。在宗正寺关了十天后，贞庆帝终于有时间见他了。紫宸宫中，贞庆帝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狼狈不堪的兄长。两根铁链子穿过他的琵琶骨，时间长了，他胳膊都已经不能抬起来了。“哥哥，你就这么想要这个龙椅？想要到不惜家破人亡？你与郎氏恩爱多年，说丢弃就丢弃了？你的那些子嗣，你也说不要就不要了？”许久没说话的阮麒笑了笑，声音沙哑：“陛下这话，问自己吧。当年你还是太子的时候，多宠爱郭氏？当年，我也见过她很多次。郭氏是个最与世无争的人。你不也是对她下了杀手？你真的相信她跟父皇有染？你真的相信，你的长子是你的弟弟？”“无非是因为这话说来难听，你受不了。所以你杀了郭氏，灭了郭氏一族。又把那孩子送去西北。”“你看看，咱们俩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我输了，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也不见得就赢了，看看你这几个儿子。”阮麒笑的很是不屑：“老大怯懦，白白在西北多年，却没有一丝血腥，由着你捏扁搓圆。先太子愚蠢，白白浪费凤氏一族的费心安排。最后把自己蠢死。裕王，裕王倒也有你几分风范，可惜是个命不好的。”“你知道他被俘虏那十来天经历了什么？哈哈哈，他们给她穿女装，他们把他当女子对待。一个女子成为了俘虏，你知道那是什么待遇吗？”“他衣衫不整的在大军之前立着，这样的人，还能做太子吗？能做皇帝吗？”“还有你的七皇子，呵呵。目光短浅又心思恶毒。你知道吗，他一心谋害他四哥，背后的事没少做。你要是立他，等你一死，你其他的儿子一个也保不住。包括你疼爱的那个私生子。”“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叫人对琮儿……”贞庆帝你又怒又难以面对。其实阮麒的话是半真半假。裕王也没那么惨。他就是被打了一顿，不许吃饭折磨了几天。最后给换了女装。到底是一国亲王，苍擎王也不是那么想激怒大秦。可阮麒这一说……贞庆帝这人本来又有毛病，早不知想哪里去了。反正裕王是永远与龙椅失之交臂了。要说之前皇帝或许还能想法子压住这件事，或许还有考虑给裕王。如今，是一点都没了。贞庆帝急喘许久，这就是这场疫病给他留下的后遗症之一。好久后，他才道：“朕对你，不好吗？”阮麒没有说好不好，只是摇了摇头：“有什么好说的？今日我既然被你们抓回来了，是死是活，都认了。”“既然认了，就去见一见你的妻儿。你的妻子在你谋反那一日，就自尽了。你的其他子嗣都死了。你最疼爱的嫡女，在法场上服毒自尽。你的二女儿，被婆家害死。”“既然，你什么都不怕了，就去见见他们。”贞庆帝摆手：“去，叫他那两个儿子一起去，都去见一见。看看他们见了故人，是不是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后悔，没有愧疚。”阮麒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的被人牵着走。到了这一步，怎么会不后悔不愧疚？或许他也想，重来一次，绝不会这样做，可……哪有什么重来一次？郎氏的墓前，她的两个儿子痛哭流涕。他们愧疚又羞耻。痛不欲生。阮麒看着那简单的墓碑，想起郎氏来，心里也是痛的。他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只能在心里说一声对不住。他其他的儿孙们都埋在别处，没有分别的坟墓。基本都在一起。只有阮環和楚家父子在一块地方。他们父子三人挨个看过，两个儿子已经哭的不像个人。而阮麒始终没说话。他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皇帝是要他受折磨。他承认，皇帝确实做到了。他的野心不是忽然而来了，可是……这些年府中的生活，真的没有乐趣吗？他想起与嫡妻下棋，一起作画。儿子们都高高兴兴的。小女儿淘气，总是捣乱。耳边响起一阵一阵叫父王的声音。有的是儿子们，有的是女儿们。又有人叫他王爷，是郎氏，也是他的妾室们。但是如今，他们都已经埋在冰冷的地下。没有墓碑，没有棺椁。尸首不全，就这么埋在土地里。曾经的世子，如今的罪人阮理哭的气都上不来，终于是忽然挣脱了身后的人，对着一棵老树撞了上去。没能血溅当场，可他本就因为回京一路受了折磨，回来又上刑。年纪虽然不大，人也已经很不好了。这一撞，人就再也没醒来。终于熬了七八天后死了。死后也要被拉去斩首。阮麒和次子关在一起，成日里无言以对。终于等到了最终结果。阮麒五马分尸，他次子斩首。到了最后，父子俩感觉终于是解脱了。疫病到了最后的时候，还是会有命不好的人没了。就好比沈昳的三叔。按说富贵人家，什么也不缺，他一早就服药了。可这人的体质不一样，他就属于起效很慢的那种。终究是药没抵住病。京城都没多少病人了，他偏病死了。他一死，沈昳就不得不去沈家走走了。三房是庶出，老太太倒不见多少伤心。固国公肯定难过。沈昳上回来，还是去年腊月，今年一直就不得空。不过今年二月孩子周岁，沈家都去了。如今，华阳王斩杀了东陵苍擎王的消息刚传回来。京城都在夸。沈昳更是叫人追捧。如今疫病后回来也好沈昳就道：“我也担心，只是家里三个孩子，也实在是走不开。万幸都没事。只是三叔……”“都是没法子的事。”老太太装模作样的擦擦眼睛：“都是命，好在你三叔也有嫡子。”不光有，有两个。沈青宁子嗣少，一共也就两个嫡子一个庶女。沈昳还是去三房，安抚了杨氏。杨氏还好，倒是沈青宁的姨娘范氏险些去了一条命。到什么时候，丧子都是最痛苦的。安抚过了他们，沈昳又去二房，说是沈青书也病了，自然要去看看的。二房里，沈昳刚去就见苏姨娘亲自来接。“王妃娘娘来了，给您请安。”沈昳点点头：“苏姨娘好，我父亲呢？”“二老爷在书房，您请。”苏姨娘忙道。一路往书房去，沈青书也起来了，叫人请了沈昳进来。许久没见，沈青书憔悴了不少，看着少了些往日的自在，倒是多了些说不清楚的东西。看起来跟以前大不同。“听闻父亲病了，身子好些了么？”沈青书看了她一会才道：“无碍。”“那就好，父亲要保重身子。不知她们伺候的好不好？”沈青书沉默了一会后忽然道：“身侧无人，自然伺候不好。若是昳儿真心疼父亲，不如叫韩氏回来。她虽然无能，却也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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