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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主人保持暂时不要动弹……现在开始颈部按摩,时间为叁分钟,主人您可以用遥控器选择时间延长或者缩短哦。”一门之隔原本足够阻断这声音,可是澈苏却可以跟着里面那模糊的声音背诵下来,一字不差,“……接下来是腰部按摩,时间设定是十分钟……主人您可以选择躺下或者坐着,假如躺下的话,请选择遥控器上的T字母键位。”
听着那小小家务机甲的录音设置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声音,澈苏慢慢靠着门边坐了下去,终于忍不住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他咬紧嘴唇,看向了里面。
从窗外映照进来一抹凄凉的月色,照着房间里一动不动的两团身影。笨头笨脑的小机甲静立不动,只有嘴巴一张一合,傻乎乎地重复着自己的声音。
……而林夫人也同样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机甲,像一幅伫立千年的雕像,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痴痴地听着身后那机械的、却是出自于澈苏的声音。
十九年了,失而复得的儿子的声音。
……无声地看着林夫人悄然爆发出一声极为压抑而痛楚的啜泣,肩头在压抑万分地颤动,澈苏踉跄起身,向着自己的房间奔去。
晚归的澈安回到家时,已经是邻近午夜。看着已经陷入绝对静寂的小洋楼,他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向着二楼走去。
他的房间就在澈苏的隔壁,为了就近照料,林夫人亲自腾空了原本作为书房的那间屋子,迅速地改造成了另一间舒适的客房。
皱着眉头,澈安路过了儿子的门前时,不知怎么停下了脚步。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什么异样,可是似乎就有那么一点十几年来的父子连心,他的心中一阵不安,轻轻地推开了澈苏的房门。
没有开灯,也怕惊醒或许在熟睡的澈苏,他异常小心地放轻脚步,走到了床前。
身子侧向了里面,澈苏单薄的身影并没有动弹,好像睡得极熟。安静地看了他一小会,澈安轻轻俯下身,非常温柔地伸出手,想试一试澈苏的额头温度。最近还有会有一些小小的发烧反复,他放不下心来。
这微微一碰,他终于敏锐地感觉出了一丝异样!慌忙按亮了床头的小夜灯,他急忙将澈苏的身体轻轻扳了过来,看着澈苏那满面的狼藉泪痕,他呼吸一窒,一向沉稳冷静的心狂跳起来!
最多只见过儿子偶有撒娇、委屈含泪,就算是在受尽拷打后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乖巧懂事的澈苏也只是落了几滴泪就迅速换上了豁达的笑意,这样疯狂流着眼泪的澈苏,他竟然是第一次看见。
“小苏,你怎么了?!”他慌乱地就要去掏电话,“是不是哪里疼得厉害,你忍一忍,我这就打给傅医生!……”
一把拉住他,澈苏慢慢摇头:“没有,没有啊,爹……我没有事。不要打电话。”
惊疑地放下电话,澈安焦虑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倒也没有发烧,可是……
“小苏,你怎么了?”看着澈苏那被悲伤浸染得一片死寂的眼睛,他觉得一阵心惊肉跳,慌乱地伸手握住澈苏的手掌,“有什么事,说给爹听一听,行不行?”
无声地看着他,澈苏的眼泪没有停下,却似乎更加汹涌。怔怔地看着澈安,他慢慢地开口:“爹你今天……去了哪里?”
愕然地僵住,澈安沉默了一下,决定不想隐瞒什么。“我去了军部,做一个详细的报告。”
“他们在催你,对不对?”澈苏定定地问。
窒了一下,澈安没有正面回答,尽量用平淡的口气道:“我是联邦军情四处的军人,蛰伏帝国二十年,很多具体的行动需要做汇报,并不是只为了你的事。”小心地看着澈苏,他微笑,“别想太多,你要安心养病才好。”
看着他,澈苏漆黑的眼睛像是浸泡在深海里的黑色宝石,绝望的泪光闪动。
“爹,我心口难受得厉害。”他呆呆地道,声音嘶哑得厉害,“今天南卓来看我了,我看到他偷偷在门口临时拆掉了石膏……我知道的,他怕我看到那石膏,想到是我带着他跳下摩天轮。可是我没有见他。”
安慰地握紧了他的手,澈安柔声道:“讨厌他就不见,我也不喜欢那个年轻人。”从军情四处那里得知了详细的情形,他对于这个亲手将澈苏掳来联邦的飞行营营长,和林夫人一样,虽然理解他的行为,可心底同样有着同样抵触和不快的心情。
微微摇了摇头,有水渍落在了他的手边:“不不,不是的。我没有恨他、讨厌他,真的……爹你记得吗,他就是我八岁那年,要带我回联邦的大哥哥啊。”
震惊无比地听着,澈安几乎失声叫起来。
“是的,就是他。”澈苏摇了摇头,眼中一片空洞,“我以前偶尔偷偷地想,爹既然一直悄悄告诉我,联邦有多么多么好,为什么当年不同意我们去联邦呢……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可是,爹……假如那一年,南卓就把我带回联邦,该多好呢。”
澈安的手,微微一紧。
“小苏,是我的错。”艰难地看着澈苏一直未能丰润起来的消瘦脸颊,他的心针扎一般地痛。
轻轻摇了摇头,澈苏唇边浮起一丝凄凉的笑,看在澈安眼中,是无比的陌生。
“然后,刚才我在……”怔然住了口,他依然不知该怎么称呼林夫人似的,艰难地低语,“在她的房间外听到她在放我的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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