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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花带着茶花和草根在晒坝里听了一会儿,估摸着这时候进门只好刚好撞上罗氏的枪口;可不进门在门口多耽搁时间那就不只是罗氏的枪口了,简直就是一大家子的公敌;暗暗叹了一口气,拍拍茶花惶恐的小脸算是安慰,挺起胸膛带头迈步进了院门。
“小蹄子一大早的就出门的现在才回来,外面是有野汉子勾着不成?看来有些日子没教训皮子痒痒了啊!”果然,罗氏闻声一转头就瞧见苕花三姐弟,刚刚敲猪圈门的棍子一转身在手上掂了掂,满脸的戾气。
苕花见状眼皮就是狠狠的一跳,记忆中,罗氏可没少在苕花几姐妹身上锻炼过身手,以前的苕花笨笨呆呆的只会站在原地承受几棍子让罗氏消气。可如今的苕花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从小到大虽然不是说过得顺风顺水但也算没吃过什么苦,更遑论挨谁的棍棒了;见着棍棒袭来下意识将手中捡来的一小捆干柴换了个方向。尖锐的枝桠冲着最前方,举着手的大罗氏措手不及正好撞了上去。
苕花只是个缺吃少穿的九岁孩子能有多大力道?即便如此,指头粗的干柴戳在人肉上也是生生得疼,若不是苕花临时将柴茬子往下斜了几分,保不准罗氏那双眼睛都得报废。
趁罗氏闭眼躲避之时,苕花赶紧拽了两个小的往自家住的房间里推,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护着两个小的再说。
“好你个苕花……”罗氏一把挥开苕花手里的干柴,反手抡起了棍子就要动手。
苕花这时却是见着正房堂屋门口多了个人影,眼神一闪便丢了柴火捂着脸抢在罗氏棍子落在她身上之前大声哭了出来:
“二伯娘,都是苕花不好,只顾着赶紧捡了柴火回来做饭,急匆匆的没注意到您在院里!呜呜呜……,二伯娘你别打我,我这就做饭去。”
声音之悲切真是哭出了字字血泪,真不愧是看了数年八点档伦理情感大剧的穿越者。从她这一点反应来看,上一辈子慢人一拍的反应貌似有些好转了呢。
苕花也没指望这哭声能让罗氏怜惜,也知道这样子根本没法引起这院中老老少少的怜惜,像她这样高分贝的哭声若是引来了外人围观,她那心眼蔫坏偏偏又要顾及面子的奶奶想必不会作壁上观的。
苕花猜对了!在罗氏的第一棍落在她身上时,正房门口便出现了一位花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小脚老太太,浆洗得发白的青布小袄外罩着一件镶着蓝色滚边的对襟褂子;五官凌厉严肃,唇角微微下垂,可见平日里笑得如何稀少。
“榔头家的还不去做饭在这里耽搁什么?打坏了今天谁帮你做事儿。”老李氏五十多岁,说话语气硬邦邦的就像人借了她白米还糙米似的。目光转向捂着脸假哭成了真哭的苕花,眉目间闪过一丝不耐烦:“哭什么哭?有那哭的时间还不赶紧去照看着远根起身。”
苕花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将柴火放在了罗氏脚边,顺道的也将背篓解了下来,让一背篓猪草落入老李氏的眼中,这才畏畏缩缩的往右边最末的一间屋子跑去。
整个院子正屋的三间属于老太爷乔百胜和老爷子乔成银、李氏所有,中间的堂屋用来吃饭以及商量大事。左边东厢房四间屋子住着苕花大伯乔石头一大家子,右边西厢房原本是苕花二伯和苕花家一家两间,可自打苕花家的姐姐们陆续被卖以及苕花娘的去世,罗氏一家便占去了属于苕花家的一间屋子,只给苕花家留下了紧邻猪圈、鸡栏子的一间房屋。
苕花磕磕碰碰的回到房间就见着茶花和草根惊魂未定的手拉手坐在偌大的炕沿上,房间倒是不小,只是除了靠墙角那张可以容纳五六个人并排躺着的大炕就只剩下另外一面墙上靠着的一架五斗柜,里面杂七杂八的放置家里几口人的换洗衣服和杂物,底层放着两三个篾条箍起来的木盆子,整间屋子一眼就能忘穿,真真是家徒四壁。
“六姐,你哪儿疼?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远根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苕花能够在他清澈的眸子里看到对自己的担忧,转头正对上茶花小姑娘同样的表情,不由的就是默默一叹气;忍着肩背处的热辣摇了摇头道:“不用,奶出来得快,二伯娘没打着我。”
苕花帮两个小的理好乱糟糟的衣服,从柜子上找到了一把掉了大半木齿的梳子,先帮远根将头发用一根一指宽的布头在头顶缠成冲天辫,又找了一根估计是前面哪个姐姐打络子剩下的半截红绳帮茶花勉强扎了个马尾;这才端着放在门口的一个木盆出门,准备院子外几家公用的水井里打点水上来,好歹把姐弟三个的手和脸给洗干净再说。
“梅花、兰花、杏花、桃花、菊花、苕菜花、山茶花,长大一个卖一个,全都供了烂草根。烂草根,没娘要,学着丫头坐着尿……”
苕花刚刚走出房门便听得院里两个小毛孩击着掌唱着这自编的儿歌,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但前面那么多次她对这个莫名的滕云朝都没有什么归属感,对茶花和远根两个也没有属于“苕花”的深厚感情,听起来只当是耳旁风吹过。
可经过这十天的沉淀,远根和茶花早已被她纳入羽翼之下,真心将两人当成了亲弟妹疼爱。所以,她现在听着这明显是从大人口里听说然后改编的儿歌很是火大!
这两个小孩是她姑姑乔二妮的小儿子吴大虎和她大堂兄乔远洋的儿子小宝,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正是顽劣的年纪。乔小宝是乔家目前唯一的第五代男丁,自小就被李氏和小李氏捧在手心里;吴大虎则是老李氏唯一女儿最小的儿子,年前就被乔二妮送到乔家住着,这一住就是近两月,也不见悭吝的老李氏说过半句闲话。
“苕菜花,你去打水?先给你祖爷打点水来。”今早轮到罗氏做饭洗衣,苕花大伯娘小李氏就要负责照顾老太爷乔百胜的起居生活;小李氏也是做婆婆的人了,自然不会亲自出马,这事儿就落在了小宝娘甘氏的身上。甘氏是个五大三粗的乡下人,出来见着苕花拿着木盆等在院门口自然而然的便将手里的木盆塞了过来,明明大家都图省事叫“苕花”,她却像是想要提醒苕花她只是外面用来肥田的“苕菜花”。
苕花看了眼她五大三粗的身材,瞧着院中没人瞧见这一幕,心知肚明是甘氏想要偷懒,倒也没多说,接了木盆几步出了院门。冷风吹来,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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