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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一件厚实的褙子,再披上一件海棠红的织金牡丹大氅,捧着手炉,陆暄仪就被扶着走出了凤仪宫,上了暖轿往慈寿宫去了。
陆暄仪丝毫不觉紧张不安,还掀起帘角,饶有兴致地看着迎风绽放的梅花,上林苑中一株株一枝枝或深红或浅黄或白里透红迎寒霜怒放,在白雪的映衬中,让人移不开视线。陆暄仪好整以暇地嗅着裹挟着梅花清冷香味的气息,抬轿的内监则稳稳地行走在扫开了雪的宫道上。
待上慈寿宫的玉阶时,正遇上贵妃从上面缓缓走下来,陆暄仪不觉停了脚步,等着贵妃请安。
“妾请娘娘长乐金安。”
“贵妃平身,可是来看四皇子的么?”
“回娘娘,正是。”
陆暄仪微微颔首,关心而笑:“贵妃慈母之心,但也要顾全着身子才是,明日是太后千秋,还有些日子陛下就要回宫了,若是贵妃身子不爽利了可就不好了。”
“妾多谢娘娘关怀,娘娘是后宫的主心骨,妾们也都指望着您照拂呢。”贵妃笑地恭顺。
“要不是今儿天色不好,又不便叫太后久等,本宫真想留贵妃去凤仪宫说说话呢,”陆暄仪面不改色地看着贵妃:“改日罢。”说罢,就径自上了玉阶。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陆暄仪恭敬规矩地一礼。
“嗯,怀着身子就不必行礼了,快坐罢,”陆暄仪等了一会儿,方见宫女扶着太后从内室慢慢踱步出来,她坐定后方打量着陆暄仪道:“皇后身子还好么,孙儿可有闹你?”
“劳母后惦念,这孩子倒是乖巧,儿臣食欲不错,睡地也踏实。”陆暄仪笑地和婉。
“嗯,你是有福的,”太后淡笑,又不急不慢地喝了半盏茶,悠悠开口:“不过近来哀家听闻后宫多有生事,那闻氏的孩子,竟三番两次遭人惦记暗算,虽万幸生了皇子,但背后之人用心之歹毒,皇后可不能轻轻揭过。”
“母后放心,一旦查实,儿臣定会依照宫规,从严论处。”陆暄仪道。
“嗯,”太后浅浅颔首:“哀家并非信不过你,不过,”言及此处,太后定定看了表情挑不出丝毫错处的陆暄仪一眼:“你眼下正怀着身孕,璟晔年幼淘气,五丫头也惯常会去凤仪宫,孰轻孰重的,你合该多思量。”
“母后说地是,陛下不在宫中,儿臣没有管理好后宫,反叫母后忧心,的确是儿臣的不是,还请母后责罚。”
说罢,陆暄仪起身就要拜在地上行大礼。
太后身边的宫女极有眼力地一左一右地要搀扶起陆暄仪,陆暄仪却不愿起身,太后叹口气,无声地冷笑一句:“你这孩子也是,心眼儿忒实在,哀家不过平白说了一句,你倒这幅模样了。也罢,既然皇后心气高,又倚仗着腹中的嫡子跟哀家拿乔,那哀家就不说了,往后无事,皇后也不必来给哀家请安了。”
“是儿臣不好,还请母后责罚!”陆暄仪仍然拜伏在地。
太后遽然起身,重重呵斥道:“糊涂东西,还不搀扶皇后起身?难道你们是要哀家背上不容皇后、苛待皇孙的名声么?”
说罢,回身走了两步,又冷笑道:“好,皇后很好,很好啊——!”
待太后走入了内室,陆暄仪才起了身,出了慈寿宫的正殿,陆暄仪仍不忘深福一礼,这才折回凤仪宫。
此时尚未到巳时正,然而不过才到午时,太后在慈寿宫中对皇后生怒之事就已经传遍了后宫。甚至于,当日下午,好几位宫正司与尚宫局的女官也去了慈寿宫,停留了近半个时辰方才离开。
陆暄仪只作不知,用了午膳,便是看着璟晔文茵玩耍了小半时辰,才去午睡,下午和两个孩子一块写字画画,瞧不出一丝不对劲来,仿佛上午的事完全未曾发生过一般。
直到冬月十七,太后千秋寿诞当日,戴美人仍然在禁足中,她的处置自然是要等赵昀亲裁。赵昀回到圣都也要腊月了,
太后千秋当日,陆暄仪依旧盛装出席,璟晔也是规矩十足,落落大方,能精确无误地喊出每一位宗亲来,丝毫不见羞怯。
今日的璟晔身穿一件浅橘色对襟襦裙,外层是一层轻薄的软纱,中间一层则是从腰身至最下方的裙摆都交替绣着飞鸟与花朵,软软的头发梳为了短双丫髻,没有过多繁复的头饰,一边儿一个梅花形状的绒球,后面是一条长度垂到耳垂的锦带,眉心也由浅黛画了一个小巧的梅花花钿。
脖子上佩戴的,正是璟晔出生时,太后赐给璟晔的玉。
这样稳重又不失乖巧的公主,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此次宗亲们也好、藩王们也罢,都带了好几个女儿一同回圣都。与往年极为不同的是,这次入宫来的藩王们的县主、宗室勋贵家中的贵女们,放眼看过去竟有十几位。算上赵昀的几个女儿们,也有二十来个上至十三四岁未及笄、下至四五岁的稚龄姑娘们一起玩耍,还真是热闹。
太后对陆暄仪还是很客气,但要再说多余的,也就没有了。陆暄仪对太后还是恭敬有加,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但也有不少人在私下揣测,太后对皇后到底是不如从前了,最直观的就是今日太后虽给了皇后正眼,但从始至终没有笑过。
好容易上午停了雪,可晌午过后又下了起来,太后便与众人在慈寿宫花园的戏台子上听戏。陆暄仪照旧是听了一折,便起身告辞。
念着今日是皇祖母的生辰,璟晔便留在了慈寿宫,和好几个亲姐妹、堂姐妹一起玩耍,她也兴奋地很,雪时和乳母、嬷嬷们寸步不离地守着璟晔,璟晔也没有闹着要母后陪。
被留在畅安园的二皇子和二公主虽然被带回了皇宫中给皇祖母贺寿,但他们一举一动都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些人中不仅仅有内监,还有两个十六七岁、年轻体健的侍卫,贴身跟在二皇子身边,另有两个二十来岁身体强健的宫女贴身跟在二公主身边,只有当二皇子与二公主到慈寿宫给太后跪拜、说吉祥话、赠送寿礼时这四名侍卫会在殿外等候外,其余的时候都是不得离开两个主子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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