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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第1页）

“皇阿玛，十三哥来了。”过了一会儿，十四和兆佳氏一起左右架着虚弱的胤祥走了进来，三人正要行礼，被康熙不耐烦地示意不必。胤祥走到云真的床前看了看，只见云真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如纸。伸手摸了摸，手心冰凉。“四哥，四哥？”他试着叫了两声，云真一点反应都没有。“四哥是去哪里玩了，这么有意思，都不愿意回来了，恩？”十三微笑着坐在床沿上，兆佳氏拿了个大大的软枕给他靠着。胤祥歪在床沿上，半靠着兆佳氏，又伸手将云真脖子里挂着的玉佩拿出来摸了摸，“四哥还记得吗？听说，这是孝懿皇后临终前留给你的玉佩，上面是一个柳体的禛字；是孝懿皇后亲手写好的字，拿出宫去交给香玉堂的大师傅赶制的，世上只此一件呢。四哥是在哪里流连忘返，连孝懿皇后的嘱托都忘记了。你不记得她说过，叫你要一直好好的吗？呵呵，没想到，四哥这样一个严谨、守规矩又一向认真负责、重情重义的人，也会有不顾一切逃跑的时候啊？”胤祥淡淡的语气和温馨的闲扯，让年茉凡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也走到床边，握住云真的手：“是啊，爷，你忘记你的承诺了吗？你不记得……不记得你说过什么话了吗？你说，要让我做最幸福的女人；你说，要给我一个像昼儿一样可爱的孩子；你说，会一生一世陪着我、对我好……言犹在耳，原来，爷也是这样一个出尔反尔、信誓旦旦的人呐！”

云真和真胤禛互相拽拉着，艰难地往前走，隐约听见胤祥和年茉凡的声音。承诺？为什么又要对我说什么承诺，为什么又要用我过去的承诺来强留我？我也是人，也会累啊，我为什么不可以逃跑呢？“四哥，你还记得吗？我小的时候啊，特别喜欢肥嘟嘟、圆滚滚的小白鼠。那时候小白鼠可不多，我的那只，我额娘寻了很久才找来的。我对它，宝贝得什么似的。没想到，我刚把它带去给你看，你的小狗就一口把它咬死了。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不只是猫会吃老鼠，狗也一样讨厌老鼠的。呵呵……那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吵架。我记得我那天哭了好久，把你的袖子都擦湿了……四哥，你还欠我一条老鼠命呢，你这就想耍赖了吗？”胤祥的话断断续续地传来，云真突然觉得很想哭。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用这种煽情又肉麻的台词来刺激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胤祥，求求你！明知道我舍不得你难过，为什么还要逼我，为什么你要以‘爱’的名义、以过去的情分这样逼我？“四哥，你以前说过，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你上辈子欠我太多了，所以这一世特地来还我。可是，这一世，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该还的早就已经还清了。这回，为了我，你还……我看，四哥你是存心想让我欠你太多，你是存心想让我今生都良心不安，是吗？”不是的，胤祥，不是的。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云真看着地面，捂着自己的胸口，蹲了下来。四下一望，真胤禛竟然不见了。心好痛，全身上下也都好痛，肩上的伤又诡异地出现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胤祥的话，所以我潜意识里想要回去了吗？还是因为年茉凡滴在我手心里的眼泪，让我于心不忍了呢？可是，如果就这样回去了，那么，我刚才的坚持算什么？不，我不要回去。让我走，让我离开那个没有任何安全感的世界！

“四哥……”胤祥还在坚持微笑着，一边无声的落泪，一边絮絮叨叨地和云真说着什么；康熙和德妃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真的眼睛，生怕错过了他醒来时的第一秒场景。突然，康熙看见一颗金灿灿的龙头从云真的胸口钻出来，挣扎着，似乎是想要脱离云真的身体，好能够尽快飞出去。龙身上发出金色的亮光，十分刺眼。此刻，它的头已经完全浮在云真的体外了，身体也在一点一点慢慢地钻出来。康熙四下望了望，没有人有惊讶的表情。难道他们都没有看到吗？康熙很快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走近床榻。那条龙看见康熙靠近，竟然对着康熙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仍旧挣扎着想要全身都脱离出云真的身体。这是灵魂出窍吗？康熙压下内心的惊讶和不安。为什么会是一条龙呢，这寓意着什么？这时，龙发出一声痛苦而又低沉的嘶鸣，头不断地左右摇摆。随着龙身的扭动，云真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觉得浑身都痛得像被针刺一样，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夜幕低垂了。他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听不到也看不到一切。“四哥，四哥！皇阿玛，四哥没气了，四哥没气了……”胤祥突然大喊起来，康熙定睛一看，那条龙已经只剩尾巴还留在云真的体内了。情况千钧一发，该怎么办？

康熙冲上前，伸出双手，试图将龙按回去，但却是只能看得见、不能摸得着。“皇阿玛，皇阿玛，你在干什么？四哥，四哥他没气了啊……”胤祥诧异地看着康熙的手在云真身体上方的空中乱按。“诸位，不必惊慌，贫僧赶上了！”门外，文觉大师的声音突然响起，屋内所有人顿时都满怀希望地回头看着他。他走到云真床前，捏着云真的嘴，将手里的一颗药丸塞了进去。然后，他在云真的后脖子拍了一下，又在喉咙处顺了顺，云真无意识地将药丸吞了下去。“皇上，不知道可否先叫其他人都出去？”“可以，当然可以，爱妃～你们……你们都先出去吧。”康熙惊讶地看了看云真，又看了看一脸有把握的样子的文觉，有些迟疑。

“正如你所见的，皇上，那是一条龙，是他的灵魂！至于，这龙能代表什么，那可就见仁见智了。”文觉开门见山地直言，“贫僧能帮四阿哥的就帮到这里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四阿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皇上，贫僧告辞！”文觉说着，也不顾康熙疑惑的眼神，大笑着走了出去。屋外，包括刚赶来的薛神医和毒怪还有梦小妹，一共五六个‘非奴才’也‘非主子’的人，都瞠目结舌地目送着他远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身影。“皇上，禛儿醒了吗？”德妃率先走进屋内。“没醒，但是，有气儿了。”康熙伸手在云真鼻子底下探了探，欣喜地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该去给观音大士上注香的，多谢菩萨保佑！”德妃说着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屋外远远地候着的奴才们见她出来，冬雪忙迎了上来。德妃见一旁的苏培盛想问又不敢问，一副眼圈通红、泪眼婆娑的样子，便难得地对‘四爷府的奴才’十分温和亲切地说：“你们四爷该没事了，一口气算是已经缓过来了。”“多谢娘娘提示，谢娘娘恩典。谢娘娘，谢娘娘……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多谢老天！”苏培盛激动地跪倒在地，对着夜空直拜。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云真发现周围的景物又清晰起来了，但却已经不是在现代。这不是启祥宫吗，难道我又回到皇额娘在世的时候了？不，不是，是永和宫啊，是永和宫！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来看德妃和十四矫情的演技吗，来看德妃不满的眼神吗，来接受德妃给的屈辱吗？傻瓜，一醒过来就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云真，我求你……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求人。我求你，快回去吧，回去继续完成你的责任和承诺！”是真胤禛的声音，可是为什么看不见他呢？云真慌乱地寻找着真胤禛的身影，这不会是阴曹地府吧？我还不想死呢，我只是想逃离清朝的那个世界而已。“也顾不得你要不要了，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云真突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他刚想问‘是不是胤禛啊’，就已经被推回了现实世界。

“醒了，天呐，四哥醒了。皇阿玛，四哥醒了！”离云真最近的胤祥不顾形象的大呼小叫起来。云真打量了一下，妈的，还是在避暑山庄里，一定是该死的真胤禛趁我不备，把我推回来了！“禛儿，醒了？”康熙走了过来。云真仿佛看到了初到大清时、第一次见到康熙的场景，那时他也是对着自己说‘禛儿，醒了？’。云真突然觉得有点感动，虽然康熙自从孝懿皇后死了以后，就对自己要求越来越严苛，仿佛对自己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处理兄弟间的纠纷时，对自己也有很多不公平的时候。但，此时此刻，他却第一次让云真觉得他的确是一个父亲，是‘胤禛’的亲生父亲！“皇阿玛……”云真虚弱地喊了一声，康熙忙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云真又环顾了屋子一圈，胤祥、年茉凡、十四、毒怪、薛神医和梦小妹他们都在，独独少了德妃。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我：作为‘胤禛’的亲生母亲，她竟然没有守在重伤的儿子的床前。她，一点都不担心我吗？“四哥，幸好你醒了，否则老十三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胤祥握住云真的手，认真地说。“胤祥……”云真虚弱地说不出整话来，只好用手指轻轻地回握住胤祥的手。“好了，好了。夜深了，咱们都散了吧。禛儿，你好好休息。”康熙看了云真一眼，抬脚走了出去，十四也就跟着出去了。“胤祥，你……你……你回去……休息！”云真硬撑着对胤祥说。“不，我在这里守着四哥。”“胡～闹……你……快回去……休～息。”“是啊，爷，咱们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别到时候四哥好了，你又倒下了。”见云真坚持，兆佳氏忙来劝胤祥。“那……好吧，我先回去，小四嫂你辛苦一下，在这里陪着四哥吧。”

“爷，喝药了。”屋内所有人都走了出去，苏培盛把房门掩好，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守夜。“茉凡……”就着年氏的手，云真将一碗苦药喝尽，“你……哭了？”“是啊，胤禛，你吓死我了！”这是云真第一次看见年茉凡的眼泪，他吃力地伸手摸了摸年氏的脸：“傻瓜。”“以后再也不可以这样了，如果你活不了，我会先杀了苏培盛，然后再自杀！”“你……唉……是我让他……让他下山……找人来的。”“好了，别说话了。喝口水，早点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年氏温柔地说。“给我……唱歌。”云真有些耍无赖似的撒娇。“唱歌？唱什么？”“唱……唱爷平时……哄……哄昼儿睡觉时，唱的……那……”“哦，你不用说了，听着吃力的很。我知道了。要听《宝贝》那首歌，是吧？”年氏捂住云真的嘴，阻止他费劲地说话，“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啦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要你知道你最美……”见云真已经沉沉地睡去了，年氏趴上来，吻了吻他的额头。昼儿是个小活宝，你啊，还真就是个大活宝！

逃跑计划实施记

因为朝务繁忙，康熙便带着德妃和十四先回了京城，十三和兆佳氏、年氏在承德陪着云真。养伤期间，毒怪和薛神医，为争风吃醋，又几次大打出手。梦小妹却能够一直很淡定地站在一侧观望，甚至有时候还发动奴才们下注，赌这一局哪个能打赢。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看着渐渐变得开朗的胤祥，云真突然希望自己身上的伤一直别好。这样，就可以远离京城那个勾心斗角的名利场，那个权力的最中心。

只要不回去，是不是胤祥的腿疾就不会恶化呢？有时候，看见胤祥和兆佳氏在院子里童心未泯地嬉闹，云真就会这样想。胤祥就像是一只鹰，他应该是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展翅翱翔；而不该是被康熙以各种名义，拘在某个地方，过着身心都不自由的生活的。

但，时间不会停住它的脚步，伤口也总有一天会全部痊愈。等到云真的伤全好，已经是康熙五十五年的一月多了。在得到康熙即刻返京的指示后，所有人都不得不开始收拾行装。云真看着奴才们开心地忙前忙后，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想要逃跑。养伤的这四五个月里，真胤禛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即使云真在心底狠命地叫他，他也没有再出现过。他是去哪里了呢？云真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副躯体原本应该是属于真胤禛的。少了躯体，他这一抹游魂，不会被哪个道行高深的道士给收服了吧？这样的想法闪过时，云真仿佛看到了真胤禛被道士的布袋子吸进去时不断挣扎的狼狈样子，听到了他在喊‘救命，不要收我，我是好人’……　每每想到真胤禛吃瘪、求饶的样子，云真就会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看见真胤禛开口求过饶呢。即使是在那回‘轻举妄动’时，被我狠狠地训斥，明明都是他的错，他还是能够很理直气壮地叫我‘闭嘴’。这，大概就是一个天生的帝王所能拥有的霸气和自负吧。

“茉凡，你看，这是什么？”临近要出发之前的一天，云真拿出孝懿皇后临终前给他的那对手镯子。“龙凤金镯？材质瞧着虽珍贵、难得，不过，倒也是其次。要紧的是，这雕工细腻传神，就是现在的香玉堂的大师傅，也刻不了这么好呢。爷，这是哪儿来的？”年氏毫不客气地笑着接过云真手里的镯子。“是皇额娘临终前给我的。的确是香玉堂的出品，不过……可能是过去的大师傅做的吧。”“是孝懿皇后留给爷的念想？那……”“爷现在把它给你，你好好收着。”“为什么给我？”年氏见云真有些不自然的脸红，故意逗他。“恩……这个……皇额娘说，叫我把这对镯子给我的媳妇儿。”云真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哦～～是给媳妇儿的啊，那～我就帮爷带回去，交给那拉姐姐好了。”“你……我……哎呀，这是爷给你的！”“给媳妇的啊，我只是个小老婆，哪里有资格被称为爷的媳妇呢？”年氏故意将‘爷的媳妇’这四个字的音咬得很重。“我……皇额娘说，叫我以后有了最喜欢的人，就把镯子给她！好了好了，叫你收着就收着，哪那么多话儿！”云真一直自诩是情圣，肉麻又煽情的台词一句接一句，简直信手拈来。没想到，真正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时，一句简单的话，也是很难说出口的。

看着眼前这个别扭的云真，年氏抿嘴一笑：“好了，好了，禛儿是乖宝宝。不着急，不着急。镯子瞧着真不错，姐姐收下了。”“死丫头，你敢取笑爷！”云真一把抱起年氏，将她扔在了床上，伸手去呵她痒。“爷，放过我吧，　不敢了，再不敢了。”“茉凡……”云真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深情地吻住年氏的嘴，顺便抬脚踢下了床两侧勾起的帐子。茉凡，对不起了。我爱你，但我还是决定要离开你。

云真一行人坐着马车，慢悠悠地出发。主子们都不大愿意回到京城去，奇怪的是，被剥削的奴才们却很乐意回到那个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的权势中心。云真突然想起，貌似、可能、好像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封建时期的中国底层人民，大多是愚昧无知和不思进取的。他们宁可保持睡着的状态，被困死在看上去是完全密闭的铁屋子里。也不愿意，提前被人叫醒。因为他们都固执地认为，那座铁屋子是打不破的。既然明知道反抗不了，那么，还不如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云真觉得，这些奴才们就是这个心态。既然命运是既定的，既然无法出头、做人上人，那么，就这样吧。生活再苦，也还是要继续的。

马车里，兆佳氏和年氏拍着巴掌，高兴地唱着歌。胤祥配合地也跟着微笑、拍手，云真一脸包容地看着他们三个人吵吵闹闹。很快，我就要逃走了。他们，会怎么样呢？会怪我吗，会四处疯狂地找我吗？

到了北京城外，眼看夜幕低垂，云真便下令暂停在这个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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