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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生产（第2页）

他盯着阿乐惨白的脸，汗湿的鬓发一缕缕贴在脸颊上，狼狈不堪。他有些恍惚，他曾经在心中暗暗发誓，若阿宛为他诞育孩子，每一次他都会在她身边守着，陪着，绝不会让她一人面对这样的生死关头……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能做的，就是抓住他身边还残存的，与阿宛相关的一点余光。

阿乐，和她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一声清脆的啼哭响起，孩子降生了。

这个一出生就头发乌黑皮肤雪白的男孩，集合了父母的优点，长得极为俊俏。

阿乐这些时间来一直劳作，倒是恢复得颇快，第三日便乘着马车回到了小院中。王维雇了一邻居的刘嫂子来照顾阿乐和孩子，热心肠的刘嫂子变着花样在做吃食，把阿乐和小刀奴儿喂得圆圆胖胖的，十分可爱。

刀奴儿这个小名，是王维取的。

他摸出一把并州短刀送给他，轻轻抽出，轻泠之声如风震琴弦。这把特意为孩子打造的薄而雪亮的刀刃上，分毫不差地投射着自己眼中乌黑沉静的眸光。刀刃左右倾侧，他的面孔便有几分模糊，几分冰冷，时隐时现，如浮云转逝的不留痕迹。

并州刀剑天下第一，唯一斩不断的就是东去流水，西去光阴。

若斩不断，不如，留个念想吧！

这个中秋，二人在这个小小院落中，看着在毡毯上趴卧着的圆胖小儿，看着明月清辉一点点覆上彼此的脸，不约而同地举杯邀月，痛饮了一杯。

月亮都是那个月亮，人却不是同一个人。

但有什么关系？

岁月静好，沉默是金。

就连一旁的崔宗之也不发一言，默默饮下了杯中的酒。

他前几日赶来与他们一起过中秋，却不料，这院中竟添了一个圆胖的婴儿。无论他问什么，阿乐只垂头不语；逼得急了，阿乐便斜睨着眼，不屑道：“你到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是我的情郎，还是我的义父？或者，我要跟着摩诘喊你一声，舅舅？”

他被她话中的怨恨怼得退了一小步，怔怔道：“……阿乐，你竟恨我至此？算算日子，这孩子，难道不是……”

“不是！他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他是我的！”

阿乐厉声打断了他，紧紧抱着刀奴儿不放，睁圆了的眼中起了水雾：“

你所谓的爱，不过是想把我当成豢养的宠物，像金丝雀一样关在笼子里，想起时便逗弄一下……你的心里，可以同时挂着无数个鸟笼子……告诉你，我不愿意！”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她脸颊滑过，却像是在崔宗之心上割开了一道口子。

阿乐的哭声引来了王维。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从容地进了屋里抱过了这个孩子，轻声对他说：“舅舅，摩诘今日在这一隅之地，亦有了自己牵挂顾念的人……舅舅，为我们，祝福吧……”

他清亮的眼睛毫无怯意地看着崔宗之，竟隐隐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意。

委屈攒得够了，便是一去不回头的绝决。

往事不可追，前路仍未明，只能跌跌撞撞走下去。

事已至此，他只能饮下杯中的桂花酿，香甜中有咸涩，仿佛融入了一滴泪。

他的余光瞥到清辉中抱着婴孩一脸慈爱目不斜视的那个女子，终于明白，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了那个在月光下向微笑的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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