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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绝西岭剑派?张真人下的命令?”程钧诧异道。
秦越摆摆手道:“别嚷那么大声,这不是还在偷偷摸摸的计划中么?如今只有道宫里一小撮人知道。可不是张真人下的命令么?除了他,谁还这么作死?”
程钧挠了挠头,道:“我还以为他把这件事忘了呢。倒是小看他的长姓了。”
秦越低声道:“看你的样子,你是知道他的计划的?能不能告知为了什么,好端端开启这样的战事?”
程钧赞许他的敏锐,道:“我倒是知道一点。他对九雁山怎么说的?”
秦越道:“明着当然是说西岭剑派不服道宫,插手地方,企图谋反,又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那是茅坑里扔石头——激起群愤,不得不灭。但话里话外,却引导着我们往道宫的派系斗争上面想去。”
程钧笑道:“看来你是不信了。”
秦越道:“我信他活见鬼。他若不引导我去想内部斗争,我倒是会往那地方猜想。横竖这几年他里外把北国修道界很是整顿了一番,就他的脾姓,想灭了谁都不稀奇。偏偏他自己告诉我是为了清洗,他的话怎能相信?我就是信我自己的话,都不信他的话。他肯定是另有缘故。”
程钧笑道:“说的也是。据我所知,好像是西岭剑派收着他想要的东西,也加上那地方不服他管,他就顺势起了灭门之心。虽然前因后果我也知道的不多,但应该对于咱们还没有危险。我说——他灭就灭去呗,干咱们什么事?反正没灭到九雁山头上。”
秦越道:“您真不忌讳,这样倒霉事也敢往自家拉扯。”程钧不肯明说,只是许诺自家无事,他也不能逼迫程钧说什么,无奈之下,也只好暂时相信,转而道,“虽然这件事明面上不和咱们相干,但这等大事,就算是紫霄宫要做,也不能不与九雁山通气。不止是通气,咱们还要派人去敲边鼓,站台助威。毕竟是北国三根支柱之一,必须要另外两家跟紫霄宫明着站在一条阵线上,方显得这次讨伐是人心所归,大义所向。西岭剑派人神共愤,其罪当诛。”
程钧哦了一声,道:“咱们九雁山的立场,这回是站在紫霄宫这一边了?”
秦越苦笑道:“不然怎么样?跟着西岭剑派一起去死?别说我们和他们本来就没有交清,就是有交情,那也顾不得。九雁山之所以是北国三大圣地之首,不过是责任重大,位置显要,其实真正的力量并不出众。咱们的资源和地位,都是道宫给的,道宫要收回来,也随时能收回,说难听点,也就是守门犬罢了。斗星移海或许还要拿着架子谈条件,咱们一向是领悟精神,冲锋在前的。”
程钧笑道:“这不是挺好么?反正也是要答应的,拿着架子有什么好处?紫霄宫不是街边上卖菜,砍下一文是一文。多拿一份好处,将来要还十倍的利息。平时若即若离也就罢了,关键时刻主动上前尚且不及,还要再三推托,不免拎不清。当时看起来矜贵了,将来张清麓扔过小鞋来,穿还是不穿?”
秦越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张清麓的姓子我知道,吃软不吃硬,高高在上惯了,最不喜欢旁人谈条件。好处是只要你和他一头的,不必太担心他疑忌,有什么功劳他都能看见,也不是那种吝赏惜爵的蠢人。可若是关键时刻推三阻四,与他不是一条心,他心里有帐的,‘不堪大用’这样的帽子戴了,一辈子都摘不掉。”
程钧道:“除了咱们,斗转星移是谈谈再答应。其他门派怎么想?我记得人说北国剑修出西陵,那些剑派真论起来,也是西岭剑派的徒子徒孙,他们可曾答应?”
秦越道:“我估计这个消息还没传到那一级。不过传到了又怎样?一来这是道宫的命令,哪个门派敢多事?二来,说什么源流,本来也是没影儿的事。众剑派尊崇西岭剑派,不过是怕他们实力强大。西岭剑派一向被没脑子的蠢驴把持,对外搞得一塌糊涂,只知道欺压众派,一个亲信门派也没有。只怕听到这个消息,比我们还乐呢。”
说到这里,他皱眉道:“其实最可虑的,反而是紫霄宫里面。”
程钧道:“你怕张清麓妄动干戈,压不住宫中的反弹?我看倒不至于,张清麓虽然一向是胆大定战略,但战术上还是不失谨慎的。他准备这件事不是一年半载,应该也打算周全了。敢做这件事,自然有七分把握以上。”
秦越道:“我不怕紫霄宫的反弹,那些无非是你掣肘我,我算计你,来来回回就是那么点事。就是有张清麓头疼的,又跟我没关系。我怕的就是张清麓。别的真人格调本来就不高,不过是一口小锅,就那么点油水,都挣扎着多滚几下也不过是老油条,都是给人下菜的下场。别说我看得清楚,就是看不清楚见招拆招也不怕他们。唯有张清麓,谁知道这家伙能捅出多大的篓子?他胆子很大,又连着上清宫那边,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干。我也不知道他成事足不足,反正败事绰绰有余。天下大事跟我没关系,我却知道,若有真正的大祸事,必然是他弄出来的。只有敢往天上捅的人,才能真把天捅一个窟窿。”
他越说越是忧虑,道:“灭门西岭剑派是读力的事么?你说他不搞株连,我信得过你。可他若之后还有大动作,不说真对着九雁山来,就是擦着点边儿,九雁山说不定就要伤筋动骨。其实若放在五年前,我根本就不怕,因为想不出有什么危险。但是你到了九雁山之后,硬生生把昆仑山打开一线,我真怕了。有些门不该打开的,打开也就合不上了。我本来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听到西岭剑派的事一出,突然有一种不好的兆头翻上来,便去求卜天演。”
程钧道:“天演结果如何?”
秦越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天机虽能偷窥一丝天数,但断不可泄露给他人,否则必有大祸。当年寻剑阁那一卦,我便没告诉过任何人。我只能说……”说到最后,他突然换上了笑嘻嘻的神情。“这一次紫霄宫召唤,您要不要走一趟?”
程钧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了?往常不是你出去吗?如今我正修炼到关键时刻……”
秦越道:“你前天跟我说,已经修到了瓶颈。”
程钧道:“这两天瓶颈过了。”
秦越道:“合着您的瓶颈是街边儿上赶车的,招收来一辆,挥手就去了?我们的瓶颈要都跟您这样,大街上跑的都是元神神君了。虽然平时都是我去,但我觉得,这一次张真人可能更愿意看见你。”
程钧眉毛一挑,看着秦越——他这话可以解读成对程钧和道宫关系的猜疑。
秦越见他如此,站起身来,正色道:“这一次算我求你。你应该知道的,我绝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你的事。只是这一次……这一次天命……”
程钧制止他道:“你这就快把卦象说漏了。退一万步说,你就是拼着泄露天机,我也未必在乎。卦象什么的对你算理由,对我可不算。我听人言,不听天命。你把大道理抛开,有小道理说出来听听,没有免谈。”
秦越只觉冷汗滑落,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冷眼看着,北国看来平静,其实已经到了风雨欲来的黑暗时刻,这时若是九雁山稍有应对不当,顷刻大祸临头。这形势我也看不清,但我知道,你是胸有成竹的。九雁山的命运终究还是要交到你的手中,才能保有完全。这一次只你肯为九雁山做主,才能做出最有利的选择。我替九雁山众位同门求你,也为我自己求你。但愿平安无事,秦越当结草衔环,誓死以报。”说着长长一礼。
程钧笑了笑,既然把话说开了,就可以去了,盯着他笑道:“你刚刚说张清麓不愿意和人谈条件,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谈条件么?”
秦越轻声道:“秦越只敢但言心意,不敢妄加揣测。”
程钧收了笑容,终于道:“我没有他的挑剔。只要条件合适,我是很愿意别人来求我的。可惜,有些事情我就算愿意也办不到,今天我可以替你走一趟,但风雨该来的时候,一定会来的。”
秦越抬起头,缓缓道:“即便真的如此,还能比天命所言更差么?”
程钧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说走就能走,他现在底牌多了,也没那么在乎紫霄宫——说到底,紫霄宫里面连一个正经的元神神君都没有。琴剑二老他也不都带去,留下琴老和他的好徒弟管离在一起,带上了剑老和剑祖,加上精丹大成的李宝财,也颇为可观了。剑祖他要带上,主要是怕张清麓要用,毕竟从西岭剑派收回钥匙,是直接连在剑祖上面的。到时候剑魂合一时,万一有什么麻烦,还要剑老在才能镇得住。
朱瑜听说秦越把这个差事推给程钧,很是不高兴,臭骂了他一顿,还是程钧出来解围,说是自己为了修习剑道,去观看西岭剑派的手段才主动要求去的,这才免了秦越一场责罚。朱瑜想了想,道:“你代表九雁山去,一是主要安全,二是谨慎再谨慎。真人那边你好好应对,他扔什么你接什么,回来都有我担待。你若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哪怕是假的,也尽管先撤回来,咱们已经过了悬崖边儿上背水一战的境地,有的是退路。”
程钧得了朱瑜的吩咐,背着剑老,却不走传送阵,骑着鸿雁立刻西陲,再次回到了繁华的盛天核心紫霄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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