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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先去睡一觉，睡一觉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听我的好不？”

梁辉抖着身体，没接叶凡的话茬，叶凡拉开了他和梁辉的距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梁辉，原先停在梁辉背上的手，这会儿移到了他的肩膀上，一左一右地搭着。

“梁辉，甭管你变什么样儿，我都不会嫌你。当初要不是你，我撑不到现在，这辈子，我就想着还债来了，甭管是欠谁的，我都想还个干净。可这会儿，我想要为自己讨点儿什么了。”叶凡的手抚上了梁辉的脸，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带着一股抗拒不了的寒气，“梁辉，听我说，这事儿怨不得你，是我甘愿让你打的，咱们就是周瑜和黄盖，成吗？我不怨你，你也别跟自个儿较劲，成吗？”

也不知道梁辉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地板，看都不看叶凡，身上抖动的幅度是小了点儿，可还是老想着往墙边缩。

“走，咱们睡觉去。”叶凡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撑着墙，强忍着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把梁辉架了起来。俩人慢慢朝卧室挪着，谁都没说话。

叶凡把梁辉放到床上，扯开叠好的被子，盖他身上，叶凡说：“睡吧，我就在外边儿，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我听得着。”

见梁辉把头偏到一边儿，叶凡识相地闭了嘴，他走到门边儿上，关了卧室的顶灯，带上门走了出去。

梁辉在黑暗里把头扭了回来，不一会儿，他翻了个身，把自己了起来，弓得跟一小虾米似的。他咬着自己的拳头，死命地咬着。没这么难受过，从来没有。这会儿，他都很不能一刀把自己给捅了，怎么能对叶凡下那样的狠手，怎么就控制不住自个儿了呢？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往后呢？

叶凡嘴角的淤青是他给打出来的，躺地上好一会儿不能动弹的叶凡竟然是他给打出来的！平日里下个楼都要踩得震天响的人，刚刚把他送到卧室的时候，差点儿连路都走不稳。那么傲的一个人，甭管什么事儿什么人，说放下就放下了，一点儿不含糊。可对着自个儿，收敛了脾气，什么事儿都顺着，受了再大的委屈，苦水都往自个儿肚子里吞。

梁辉，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他！说好了要好好对他的，你对自个儿说了，还了誓的。梁辉，你不是男人！

梁辉喉咙里堵着个铅块儿，鼻子一阵一阵地着酸。他不明白，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原想着，就是没有了钧子，好歹有叶生陪着，现在叶生也去了，只剩自个儿了，叶凡身边只剩自个儿了，可当他自个儿都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时候，还真好意思继续待叶凡身边吗？

叶凡说了，要是不能处了，就散了吧，总能找着下一个。都怎么个理儿，谁缺了谁不能活啊，可是梁辉不愿，他想拼一拼，他简直不能忍受往后的日子里没有叶凡的生活。

带上门的叶凡再也装不起来，他咧着嘴小声地到抽着气儿，一步一步小心地挪到沙那儿，从茶几底下拿出应急箱，给自己清理伤口。

梁辉这小子平时也不见着锻炼什么的，手劲儿脚劲儿怎么就这么大呢，受下一拳，周围那一块儿都疼的，拿着医用酒精和棉签，拖着半残不残的腿往洗手间去了。他开了灯，暖黄的灯光照得他脸色有点儿失真，把酒精和没拆封的棉签搁在洗漱池子边儿上，叶凡躬下来，捧了一口水到自己嘴里，咕噜了几下又给吐出来，水里带着点儿血丝，在白色池子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叶凡凑到镜子前，摆着头看自己的伤势，这脸已经肿起来了，一晚上肯定消不了，更不提嘴角那块儿淤青了，被揍得更惨的时候也是有的，叶凡跟本不把这伤放在心上，他就是怕梁辉看着难受。

生了这种事儿，是谁都没料到的，虽然隐约觉得梁辉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时候被害妄想得有点儿让人哭笑不得，可是动用暴力这种程度的，叶凡还真是想都没往这上头想。

苦笑的表情才将将要冒个头，就被叶凡收了回去，扯着头皮都是疼的，在心里暗骂了句操，叶凡才扯开面前的包装，蘸上酒精，给自己嘴角那处伤口消毒。他的动作挺麻利，不多时就处理好了，缓了这么一会儿，身上的痛觉神经更灵敏了，该痛的不该痛的地方，全叫嚣起来。

叶凡挪着步子回到客厅，侧着身体躺倒在沙上，窗外透进来的街灯照着天花板，有汽车驶过的时候，灯光会骤然加剧，然后突然消失。尖锐的刺痛在叶凡平缓了呼吸之后变成了持续的钝痛，他在黑暗里看着自己的手，猛然想起了之前老高给他看的手相。

——你这手相真奇，我第一次瞧着有人是这种手相的。

——你天纹断开了，估计感情路不好走啊。

——说明你啊，能舍一切，就为了自己感情。

——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叶凡翻了个身，小手臂蒙在了眼睛上，他笑了起来，这一笑就停不下来了，就是嘴角扯着头皮，肚子连带着内脏都是疼的，可他就是停不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笑成这样。

现在……到时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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