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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谨现在只感觉自己似乎坐在火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火山就会喷涌出岩浆,将自己烧个尸骨无存。
长史李铭见张谨忧愁,当即开口道:“张公,从蜀王接见隐户村的动作来看,陛下应该看重的是隐匿的土地人丁,不会对咱们对手吧?”
张谨叹口气道:“贞观元年,颉利逼迫陛下订下了渭水之盟,贞观四年,颉利就在长安献舞。只不过四年啊,四年啊!汉武北击匈奴,有文景之积蓄,都打得海内空虚、户口减半,最后不得不下轮台诏。可大唐这位陛下,四年就将不可一世的颉利俘获……”
看着刺史长吁短叹,李铭也焦急起来。虽然他李铭出身寒门,可却是张家将他提携到这个位置上的,和张家是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长史是担心,咱们的私兵瞒不过这位陛下?”李铭试探着道。
“陛下那里怎么瞒得过?”张谨很无语道,“天下世家私兵,可以说是被陛下一扫而空,现在谁家练私兵不都是偷偷摸摸的。陛下用世家不假,但也大量提携寒门。而且,陛下对咱们河北世家,防得可是很深。不见俘虏颉利后,陛下进一步加强关中折冲府不说,还大量削减河北府兵武库。
你是不知道,河北折冲府的武库里,强弩都被收走了。”
相比较弓,弩在防守上优势极为明显。就现在世家的情况,野外碰上唐军和找死没区别,指望世家修筑的坞堡还能挡一挡。
既然是守城战,远射武器,首选就是弩了。但是,弩的制造技术一向是朝廷严防死守的。普通的竹木弩世家造造问题不大,可像蹶张弩这类强弩……
世家都巴不得这类强弩制造技术失传,因为这种强弩世家私兵的甲胄也挡不住。朝廷是用天下赋税养甲兵,世家是用一家财力养甲士,只要朝廷是有为明君,那朝廷能养的甲兵远超世家。
数量比不过,还要加上强弩,除非天下世家联合,否则朝廷单独拎出一个世家出来开削的话,谁能挡得住?君不见,崔家当年在南北朝时期也是名声赫赫,可被拓跋焘单独拎出来削的时候,要多惨就有多惨。
张谨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李恪要将在齐州的张家官员单独拎出来开削。要知道,李恪可是带了一队禁军来的,领兵的还是翼国公秦琼之子秦怀道。
秦琼是谁?齐郡秦叔宝谁不知晓!万军丛中取上将首!
齐郡,就是现在的齐州啊!
更何况,齐州本地折冲府的果毅都尉也不是世家的人,出身关中。简单来说,河北这地儿折冲府管事的,军官是关中陇右河东的,只有小兵是本地的。齐州刺史府能够调动有点武力的,只有那些衙役。
可问题是,人们对衙役是鄙视的,所以,当衙役的基本上没良家子。更何况,衙役那点武力也就吓唬下手无寸铁的百姓。打仗?临时征召的良家子能撵着他们打。
现在张谨心中对漫天神佛求遍,希望这位蜀王殿下,只是来齐州修修路、修修水利,顺带弄点编户齐民。够了,这就够了,不要折腾多余的事了。
……
随着第一批十一个隐户村的户籍田册问题解决,陆陆续续的,又有隐户村和单独的隐户通过各种途径找了过来,都希望能够重新上户,颁发田册。
仔细调查了下这些隐户村和隐户,李恪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就是,这些隐户基本都是当年虎牢关之战的窦建德的逃兵。
李恪也明白了过来,这些逃兵在虎牢关一战中吓破了胆,既不想给后来打着替窦建德报仇起兵的刘黑闼卖命,又怕大唐秋后算账,就一个个舍弃了原有的户籍,跑到齐州这里当隐户来了。
至于为什么跑到齐州?原因很简单,张须陀战死后,齐州没了守护神,再加上颇为富庶,就被盯上了。好好的一个上州,被来回割据的战斗给打烂了,大量人口要么逃亡成为世家的佃户。本来世家还想借机进一步鲸吞齐州的土地人口的,但好死不活的,这些窦建德的逃兵跑过来当隐户了。
当然,伴随着这些隐户编户齐民,还收上来了大量的兵甲。
破破烂烂但勉强能用的甲札一千多副,步槊八百多杆,横刀三千来把,兜鍪五十顶。军用强弓三百来张,弩八十余张,羽箭两万支,破甲箭千余。
看得李恪、秦怀道、权万纪三人头皮发麻。
幸运,幸运啊。
要是这些窦建德的逃兵投奔了世家,一下子就是千人级别的私兵了。
万幸,这些逃兵对世家不感冒。
不过,让李恪感觉头疼的是,手里掌控的田亩不够,别说口分田了,永业田都不够授的。不过还好,经过几天的沟通,一些隐户愿意搬到河南道一带去。
之所以去那里也很简单,李密王世充在洛阳一带打得太狠,那么一堆的荒田没人种。当然,其实不止河南道缺人,陇西和北地也缺人,只要这些隐户愿意搬迁就行。当然,李恪会提供路上消耗的钱粮。
要知道,萧家在开春后,陆陆续续送了八万贯钱过来,虽然一多半是世家私钱。李恪是很不想用世家私钱,但总比没钱好。从长安出来带的铜钱,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这些隐户暂时去不了河南道,还得等李恪和权万纪联名上奏折,等朝廷讨论个移民章程出来再说。
借着给隐户编户齐民的功夫,李恪也暗中大量收集各县胥吏的情报。冬天不是没收集,而是没收集太多,毕竟大家都在猫冬,除了除夕和上元节外,街上都是冷冷清清的。
这种情况下,也别玩什么微服私访,压根瞒不过去。因此,李恪在大冬天的,除了去一趟临济探了下,其余时候都是让禁军士兵去各个村庄走走,而且还主要是查隐户。
虽然萧家提供了很多的消息,但自己去亲手探查下,心里还是没底啊。这也是李恪对权万纪说,对胥吏的动手打算放到麦收后的缘故。一是多搜集证据;二是那么晚动手,估计那些世家出身的胥吏也都麻痹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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