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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铅华洗尽（第1页）

“呀～！呀呀～！这小子究竟是读书还是吃书？他……他咋这样了？这样下去，那还了得？这不是要天下无敌吗？”李宜忠在洋槐树下，像陀螺转着圈，“难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杨思怀看错了？那李建木不是陆宏昭托生的，十之八九小黑子才是？”

李红霞一边择菜，一边笑着，“你才知道他厉害呀？我早知道了！”

“未必是好事！别一切想当然，他有可能不是你的！别高兴得太早！”

“走走看看呗！”

“过去，我小瞧了他！他是不是人？这是要逆天呀！慧及不寿！情及必伤！你好自为之吧！”

“说什么呢，听不懂，一天天乱叨叨！”幸福有影子，或深或浅在我们流年徜徉过。

“你毕业了，还整天人五人六抱本书看，好像你有多大学问似的，好好做事，一天到晚，除了上工，就没见过你做过正事，还想你的破事呢？就你？照这样发展下去，我看你就是瞎子点灯，你就是替人捂水，别凡事想当然，今天上工时，都炸锅了，你看李宜忠那神气活现的死样，好像小黑子已经是他女婿似，到处吹嘘，我还就告诉他：小黑子要一直这么厉害，压根就没有他李宜忠什么事，他狗日要真有能，也生一个这样的烈骡子给我看看！”李建放把大鞭扔地上，“这都是些什么人？吃热屎似的，抢着吃，争着吃，居然怂恿他女儿来抢小黑子，也不看看自己女儿都长成啥样了，脸黑得像锅漆灰染的，整个一黑种人，跟个阿尔巴尼亚人似的，也配！你没看他那煽情的样，简直……不知道丢人的‘丢’字怎么写的，‘去’字头上去一撇，去都不来了！”

李瑞芹听得一愣一愣的，阿尔巴尼亚人并不是黑色人种，李建放混沌了，他生气的点在哪儿？噢～，噢噢～！原来如此，她脸儿腾地红了，她本想问一句，“那谁配？”来着的，想想没必要，答案已经明显了，就忙去做事，猪菜还没有择，猪在圈里，不仅呻唤，而用前蹄子不断扒拉着木栅栏，一推一搡，它就摇晃起来。

难能可贵的安静，离我越来越远，盛名之下，难免其实不符，一个大大方方领着李红旗去我家宣示主权，一个远远瞅着，偷窥远比直扑更能诱惑人，那双眼，在并不遥远的地方，像珍珠玲珑剔透吸引着我的眼球，那不是爱，离爱太远，只是我需要的关注度，得到无限制放大，李红霞不管不顾，好像我们已经谈婚论嫁似的，她那段日子，但凡有空，就要割些韭菜或其他菜送我家里，专拣显眼的地方坐着，和我妈或我妹拉话，我在不在家，她就那么张狂，李瑞芹表面安静，内心狂躁，她总是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站定，注视着李红霞，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会支起耳朵听，特别是下工前后。

就算是暴风雨也有歇脚的时候，太阳时不时如鱼，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晒翅，我那时被许多人认识，包括一些我不想认识的人，喧嚣如同急雨，来得快，它去不快，除过用心于学问，就是写作，虽然蹩脚，但已经初具雏形，《阅读与习作》是教育局内部刊物，初次拥有时，还是让我喜欢过一阵子，但后来倍感索然无味，倒是本省的两本小刊物更能吸引我，一本是《垦春泥》，另一本则是《青春》，这两本一个月才出一本的小册子，是我能发现的新大陆，一片贫脊的土壤里，难能可贵地看到两抹如此养眼的绿，我那时情绪正在被某种外来力量操控，《创业史》是我那时候，能看到的最好的书，以至于我一生都在珍藏这本书，从那时起，到现在已经有六七个版本，它的言语是我最喜欢的，细节简直写到我心里，我经常物我两忘畅游在那个精神世界里，《孕育在荷花池边第二次生命》是我那时耗时两个多月写就的一篇小说，字数一个个数，竟然达6000多字，我喜欢写那种像树上一样枝叶葳蕤的东西，人物众多，叙事极端铺排那种，我喜欢在细小的地方，玩味雕凿，就像我后来看到张恨水的东西，一下子就沉沦塌陷进去了，他叙事我很喜欢，但语言上劲道不够，这是我那时自我认识，像后来的路遥、陈忠实就让我迷得不行不行，像吃醉了酒，跌跌撞撞，这两位大师的作品，让我佩服得无体投地，我自己写的东西，我慢读过四遍，让我激动到哭，直到最终写完、誉清，几乎没有涂改，才放给李瑞芹看，她在那时通常是我第一位读者，看后她不仅更改我的错别字，还会给我提出中肯意见，我会废寝忘食去修改，那是我众多小说中，写得有头有尾的一部书，很多时候，由于时间问题，或灵感问题，还写下许多虎头蛇尾的东西，精力不够，体验不够，耐力不够，那些东西稚嫩但不输豪情，它练就了我的痴心，也赢得了一些人的青睐，这里面有没有个人功利思想在作祟，我想是有的，就是要用这些曼妙语言，来射杀一些人的芳心。

我那时没心思去关注外界对我的评价，更多时候，陶醉在多极世界里，像浮游的微生物，在浩瀚如海的知识中去汲取丰富的营养，至于我童年的两个伴，一白一黑，像范无救、谢必安，伴我左右，百毒不侵，大约是孤寂的心，要聊安，与所谓的庸俗的爱，恐怕相去甚远，因为青涩，所以懵懂，因为懵懂，所以不够珍视，最终渐形渐远。那曾经摇晃的影子，已经模糊远去了，追之不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老爹那时为了李建武的事，没少往县里跑，那是社会从混乱走向安定前夕的第一道站，混沌初开，有些人就像被废弃的沙子，被社会无情抛弃，他们中许多人曾经是精英，在社会制度不完善的当时，被当作垃圾丢弃，另外还有一些小人，在扬清抑浊的大环境下，利用一些即将废弃的通道，在尘埃即将落定之前，趁着迷雾尚未散尽，行一些苟且之事，当时社会上总有一些人被摒弃，李建武只不过是其中一例，上头虽有鲁延年罩着，要具体落实这件事，也是一步三个坑，日时悠长，他还没能等来曙光一现，煎熬人心的东西，就把人逼疯了，体制上的流成和拖沓，害了多少人？不得而知，那时的鲁延年也游走在煎熬里，如果动作再能快一些，李建武复职是一定的，殇在等待里，加之村人的疯言疯语，所以俗语有用：急性子吃不了热豆腐。

小木匠贾令才在别人并不看好的情况下，勇敢承包，当时许多人都摇头叹息，认为他是受了李宜忠设计，才上了贼船，孰不知，在短短的一年之后，许多人都傻了眼：小木匠那一年赚得盆满钵满。要不怎么有那句话：爱拼才会赢！加强管理是保证，那一年，贾令才吃住在汪边他自己盖的小屋里，除了他，常陪他的就三条狗，狗是伶俐的动物，有个风吹草动，就汪汪汪咬上半天，小木匠通常会在狗声叱咤时，拿着长长的手电筒，射出能达到天际的灯柱，它摇曳乱晃，时尔远，时尔近，在南边浅坡上，又深挖出一畦地，那算是就地拓展，拎着马灯带上狗，逛上一圈，临近年底，除过大小干部家，还包括贾家沟所有人家，不仅给藕还给鱼，人是感情动物，但凡别人点水之恩，必然涌泉相报，贾令才不仅收获一河滩好名声，还安抚了那些曾经蠢蠢欲动的心。拿人家的手短，不好意思再行苟且之事，吃人的嘴短，尽拣好话说了，风是有方向的，舆论是有目的，收买人心，贾令才做到宁亏己，不亏众。到这时候，才知道贾令才是精明透了顶。

还开起了承包的制度，生产队空闲之地，也被人承包，其它几个汪塘，依数照葫芦画瓢，生产队每年有固定可以支配的资产，李宜忠怎能不心花怒放，他经常拧捻下巴，到处乱转，那是钻空子，他过去经常听数学老师爱说的几个字，这会儿想起来，心就一热，“照这样计算！”哈哈，这理论跟实际，咋就无缝衔接这么紧密？

生产队穷了几十年，在即将土崩瓦解的前夜，李宜忠这样一直沾投机倒把之光的人，就率先一步，从局地入手，搞起了承包，这在确实享受实惠的同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向上头传递消息，包括贾云龙，耿圩子耿仲礼其实早就这么干了，他背后站着可是生意精的鼻祖门图江，如果说那时是半关半掩，1982年就是明目张胆了，短短几年，偌大的中国不仅吃得饱，更向吃得好迈进，国富民强，那四十年辉煌，是让世界瞠目结舌，它走出了中国速度，让东西方列强纳闷：积贫积弱的中国，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听听元曲，关汉聊说：我是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正是因为我们有了这样一位总设计师，不惧三起三落，开设了特区，两种制度设立，有了深圳的速度，南巡讲话，又开启了中国速度，他们百年搞不成的事，中国只用了四十年，就实现了华丽转身，这是个泱泱十四亿人的大中国。

我们的个人，与国相比，微不足道，作为一个普通人，是享受这份红利的人，不管我们曾经走过怎样的艰难，都不应忘记过去，Lenin有句名言：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我们缅怀历史，是为了不留遗憾给未来。

四十岁时，因彷徨不安，拘促一就，选择了秦春香，她不是我的挚爱，甚至与我理解的爱相去甚远，她有这样或那样明显的缺点，格局狭小，只能容自己爬过，倘若我和她对面同行，就会卡在狭窄的生命通道上，甚至会挤压成照片，但凡我与任何一个女人交往，甚至是电话里的声音，她必然会醋意大发，但凡遇事用钱，她必和我大吵大闹，我们之间多催折作磨，很多时候，为了儿子，为了家，我选择忍气吞声，如果一个人牺牲有价值，那就不要计较牺牲的成本，除过写作，她不打搅我外，还能容忍我挣不下大钱，给我留有足够的空间，让我去书写我的爱恨情仇，这一点上，我很感激她，她虽碎碎念，甚至不相信我能改天逆命，但在我如痴如醉写作时，她会格外安静，我的世界她不懂，她的想法我明白，我们在各自的物质和精神世界交恶相生相伴，儿子是我们共同的骄傲，坚守要有底线，隐忍要有价值，恕不笔赘，如果细节铺开，就象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但她却改变了我，生了儿子麒麟，让我不自觉扛起责任，走到今天，往事如烟，烟消云散，我不能忘却的记忆，至此暂时搁浅，《青涩》被拖进《懵懂》里。（流金岁月四部曲之一全文完，敬请期待《懵懂》。）

初稿完毕于2022年10月15日于学府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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