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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记载,沈氏家族因沈万三对朱元璋炫富而触怒朱元璋而没落。沈万三炫富的手段就是帮朱元璋修筑南京城,以及要出资犒劳军队。朱元璋发怒说:“匹夫敢犒劳天子的军队,这绝对是想造反,该杀!”
而沈荣知道这段历史纯属扯淡,沈氏家族虽然有所衰败,但族谱却是代代相传,保存得很完整。沈万三早在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前就已经离世,根本不存在触怒朱元璋、被发配云南客死他乡之事。《明史》是清朝史官所修,这么写无非是恶趣味地想抹黑明朝罢了。
沈荣觉得大清这么干有点为人所不齿,明朝都已经被你灭了,犯得着还要在事后说坏话吗?只是民众并不知晓实情,他们看到什么就信什么,几百年下来,朱元璋小心眼的故事就这么流传开了。
沈家延续六百年,现如今式微,绝大部分原因是沈万三后人因循守旧,守着祖宗开辟的疆土不愿再向前努力。到了沈荣父亲沈钧这一代,除了还剩下数千亩良田可让沈家衣食无忧,唯一说得过去的资产就是江南钱庄了。
江南钱庄曾经是大清朝最大的钱庄,早在明朝时期就已经闻名天下。然而,大明首都定于应天府(今南京),使得整个大明的资源有六成集中于江南一带。江南钱庄在江浙上海世代经营,一时风光无俩。
然而大清灭了明朝以后,将都城定于顺天府,也就是如今的京城。资源大面积向顺天(今北京)、河间(今河北)一带转移,如今江南经济对于全国的影响已经大不如前。沈家却守着“固守江南”的过时的策略,以致错失良机,被康百万、胡雪岩等人后来居上,现如今生存已经岌岌可危。
沈钧对沈荣可谓寄以厚望。沈荣的名字,其一寓意繁荣。其二,五百年前沈万三有一个儿子也叫沈荣,沈钧给自己的儿子取相同的名字,其用意不言自明。
而沈荣也的确不负众望,将父亲交给自己的江南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在他手里分号数量扩展了一倍,现如今已经走出江南,将触手向北延伸至河南山东一带。须知河南可是康百万的地盘,人家也是雄才大略,已然是河南大族,沈荣将分号开进去的阻力可想而知。
但是,沈荣表现出彩,沈家却并不是人人都开心。至少,沈荣他哥沈智就很不高兴。
沈智负责打理家族中的佃租之事,佃租本是家族主要收入来源,交给他打理也是顺理成章。手握沈家主要经济来源的沈智一直都以未来家主自居,根本没将二姨娘生的沈荣放在眼里。
可沈荣把江南钱庄的生意越做越大,开疆拓土一扫之前的颓势,却是越来越得父亲的赏识。父亲屡次在家宴中对沈荣的成就大加赞赏,却是对他只字不提。
这不公平!田地就那么多,你让我怎么办?能够确保收入稳定已经很不错了。前两年旱灾,别的大户人家收入都减少,只有我沈智能一分不少地把佃租收了回来!难不成你让我加租?那些佃农非得造反不可。
“这个老二,倒是没想到他敢不守祖训往外跑。”沈智看着自己的随从送来的情报,上面说沈荣在京城受挫,现在已经离开,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看吧,等你在外面被人打得一败涂地,败光了江南钱庄那点底子,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回这个家!”
他喊了一声:“郑九。”
一个身影迅速闪了进来,单膝行礼应道:“少家主。”
“你去给胡雪岩带句话,告诉他沈荣手上的银两不多了。”
“是。”郑九干净利落,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沈智接着道:“让天津那边盯着点,看老二走什么路回来,及时向我禀报。”
“是,这就去办。”郑九起身,闪出了大门。
沈智看着郑九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道:“老二啊老二,你自己不知进退,就休要怪我这个当哥哥的下手无情了。”
还在船上的沈荣此时却陷入了另一番沉思。
释龙刚才的一席话像惊雷划过,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激进,最初顶着家族元老甚至是父亲的反对,坚持拓展江南钱庄的疆域范围。然而,在面对对手的狙击之时,他也仅仅是考虑降低保管费来同别人竞争。现在他手上可动用的银两已经快要见底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他从京城铩羽而归:他不敢再打价格战了,没钱了。
可释龙却提出免去保管费,甚至倒给储户利息。这什么意思?这等于是让自己向储户借钱周转啊。没有人这样干过,这样行得通么?
可是,还有其它办法么?自己临出发来京城之前,曾经找大哥商量过,想从佃租里抽调一点钱应急。可大哥坚持说那是家族的命脉,动不得。
再找别人借?那不等于告诉别人江南钱庄没钱了吗?流动资金一干涸,别说再增开分号,就是现有的分号都会有危险。一旦被有心人得知自己的窘况,稍一宣传那就会造成恐慌挤兑。到时候别说开新的分号,说不得还会被逼得贱卖现有的店面去堵窟窿。
想到这里,沈荣忽然惊出一身冷汗!大哥对自己的不满由来已久,这次要是在背后给自己一刀,那自己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沈荣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自己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家族发展?人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大哥要是在背后捅刀子,那可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然而,以他对沈智的了解,现在他想到了,沈智迟早会想到,那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给自己下绊子。
自己去找沈智借钱的时候怎么没提前想到这一茬!沈荣懊恼地攥了攥拳头,这下危险了。
沈荣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只能冒险一搏,相信释龙了。刚才听他对于金融的一席言论,沈荣实际上已经信了七八分。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处境岌岌可危,那就姑且一试,请释龙来助自己度过这一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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