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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不曾看五（第1页）

三个人闷闷地走了一程，宝月调转马头，说道：“我要回家啦。”便扬着马鞭自山坡上疾冲而下。

在回家的途中，她绕道去了驿站。雅丹城数年没有外客造访，驿站里冷冷清清，只住了緹云三人，两名安归的侍卫在门口桑树下闲聊。

她正在门口踌躇，见那中年汉人穿着一身短衣，脚步轻便地走了出来，用眼神询问地看着她。宝月知道緹云祖孙一定在窗边往院子这里看着。

她在外人面前向来不会露怯，于是扬起下颌，客客气气地用吐火罗语说：“请替我问緹云，她还有没有上好的绡纱？”

那汉子顿悟，转回屋内，不多时便拎着一方绡纱面巾走了出来交给宝月。宝月认出正是緹云脸上那一面，边上绣了云纹，一角还缀着丹红璎珞，似乎是为了暗合緹云的名字。

反正不是自己用，宝月哪管它是新是旧，道谢之后便往腰间去摸钱袋，这才想起自己早上仓促，白袍下面就一件贴身小褂。顿时尴尬，待要拿自己身上仅有的一把匕首去换，却连匕首也不晓得掉在哪里了。

那汉子见宝月手足无措，遂点一点头，用汉话说道：“不必了。”便拱手一礼，回屋去了。

宝月讪讪地牵马离去。她走得慢，半晌后在墙根下回头望去，见善祈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这次却是緹云亲自迎出门来，和善祈笑着说些什么，善祈挠了挠头，似有些害羞。一双眼睛却恋恋地粘在緹云脸上。

宝月虽然不喜欢善祈，见他这样喜新厌旧，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冷哼一声，一边上马，说道：“谁稀罕呀。”

緹云耳力极佳，宝月这一点轻微的动静，她立即扫过来一眼。

宝月轻叱一声，催马疾行，心里想道：这些汉商，分明熟稔吐火罗语，对我却只肯讲汉话。她越发懊恼起来。

匈奴的小奴隶逃走了。

宝月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羊圈。羊圈里除了羊还是羊，小奴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阿塔用来捆他的绳子也不见了。宝月数了数，发现小羊羔也少了一只。

宝月自欺欺人地想：看来真的是他的羊混进了我家羊群里，他找到了羊，就会回匈奴去吧。

只是他还顺手牵羊拿走了自己的小匕首。

雅丹城的赛马会是为庆祝庄稼丰收，牲畜兴旺，祭祀太阳神与雪山神。到赛马会的头一天，远近散居的吐火罗人都在山坡上搭起了临时的毡帐。年轻的姑娘小伙们脱掉了白袍，换上多彩的衣装，在毡帐背后倾诉衷情。

宝月和古丽牵着马往山脚下走。巍峨连绵的雪山顶上还留着一点残雪，像吐火罗人戴的白色毡帽。古丽用手遮着太阳，抱怨道：“真晒呀。”

宝月把在怀里揣了半晌的绡纱面巾抛给她。

古丽一伸手，璎珞稳稳地落在她手心。古丽扯着纱对着太阳照了照，惊喜地说道：“这是昨天那个汉人的！”

“是呀。”宝月坦荡荡地说道：“昨天在城主的院子里，她请我把这个转送给安归老爷家最尊贵的姑娘。你看，上面还绣了金线呢。汉人喜欢谁，就会以贴身之物相赠。”

古丽半真半假地哼了一声，说道：“汉人就是这样假惺惺的。”然后对着太阳欣赏那金线闪耀的光芒，又爱不释手地翻看上面缀的璎珞。

这绡纱够轻薄，隔着它，远处的人影也看得清楚。古丽看了一阵，说道：“可惜呀，她再殷勤，我阿塔也不会答应善祈娶她。”

几名骑手从眼前疾驰而过，马蹄扬起了轻尘，疾风吹散了浅草，待一阵飞尘消散，宝月看见山脚下的毡帐前，围坐着一堆吐火罗少年，都艳羡地看着和緹云说话的善祈。

不过一夜之间，緹云的名字就传遍了吐火罗族。人人都说，汉人的商队为安归城主敬献了价值连城，把院子都堆满的珠宝，和比天边的晚霞还美貌的少女。

善祈等少年们对这样的緹云，半是好奇，半是爱慕。

古丽虽然嫉妒，然而緹云赠送的绡纱尚覆在脸上，她也不好意思说緹云的坏话，于是安慰宝月：“他们都瞎了眼，你比緹云长得好看多了，只是你胸脯实在太小了，以后生了孩子没奶吃的，你该多喝羊奶。”她挑剔的目光在宝月胸前打了个转。

“我才不要嫁人。”宝月嗔怒。

“你放心吧。”古丽又看了一眼众星捧月的緹云，她傲慢地甩了甩头，耳边红石榴似的耳环滴溜溜打转，“我们吐火罗的贵族不会与外人联姻。”

“我阿塔也是外人。总有一天，我要阿塔带我离开雅丹。”宝月轻盈地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了古丽一眼。

宝月策马小跑，到了安归的毡帐前，安归的毡帐背靠着小弯河，要参加赛马会的马清早刚练了两圈，阿塔牵了善家三兄弟的马，用清凉的河水洗刷着它们身上的汗。

宝月急走几步，抢过阿塔手里的鬃毛刷扔进河里，“阿塔，我们回中原去！”

阿塔目光中含着锐利的锋芒，想从宝月那张怒气冲冲的小脸上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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