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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第十五章（第1页）

既然母子二人都平平安安的，李氏晕不晕的也就不在严晓晓关心的范畴了，把接下来洗三满月的事儿都交给方嬷嬷去办之后，就又恢复到了逗儿子、琢磨琢磨雍王府的设计和收拾收拾搬家物件儿的悠闲生活中了，然而这紫禁城里头又哪有什么真正的太平日子呢？便是没等她悠闲两天，就见琥珀满脸跟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来报信儿了。

“主子，皇上解了德嫔娘娘的禁足了！”

严晓晓原也没想过一次就能把德嫔给整死，毕竟康熙并不是一个残酷无情的人，相反的，只要没有踩到他的底线，对待身边的人他向来都是比较宽容的，再加上德嫔好歹也生了二子一女，且这二子一女还兜是比较得两宫喜欢的孩子，这自然也是德嫔出身不显，之前却能稳稳占据着四妃之一位子的原因，是以，严晓晓想着能够叫德嫔安安分分的熬到他们出宫建府了就算齐活了，却没想到这都还算是低估了德嫔，竟是这半个月不到的功夫，就叫康熙给回转过来了。

再是不想理会跟德嫔有关的事儿，也总得知己知彼，严晓晓强压着不耐烦：“说来听听。”

德嫔是宫女出身，本就比别人多了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比打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满族贵女多了几分草根的韧性，说句不好听的，她从前更没脸更卑微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这宫里头一时高低可算不得什么，从前高高在上的人如今不也得对她客客气气的么？是以除了一开始被降位的旨意给打懵了，回过神来之后，德嫔又重整旗鼓的盘算了起来。

伺候了康熙这么多年，对于他的性子德嫔总是有几分了解的，康熙这人吧，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一不骂一句二不罚一遭，可别以为那是老爷子对你好当做没事发生过，等秋后算账起来比什么都要命，如此，她这样被当场发作处置了虽是没脸也一时窘迫，性质上来却还并不至于特别糟糕，于是等风头一过，便先飞快的上了一道请罪折子。

德嫔是最知道老爷子那股精明劲儿的，也不说什么自己没有这点心思的鬼话，粉饰太平的话偏偏不怎么爱动脑子的老太太也就罢了，放到康熙跟前却决计是讨不了好的，便对事情的事实供认不讳，只是稍稍将自己的心思给洗白了一波——

跟胤禛不太亲近是真的，可这并不是因为当年怨怪孝懿皇后怨怪谁从而迁怒到胤禛上，也不是有了老十四就一碗水端不平，只是她当年生下胤禛之后胤禛就被抱到孝懿皇后那儿去了，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她又怎么会不想呢？便是不合规矩她也偷溜着去看了好几回，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她心里头怎么会不欢喜？可等胤禛大一点知道认人的时候，却指着她问身边的嬷嬷是谁，那嬷嬷也算有良心了，只隐晦的说这是跟孝懿皇后一样对四阿哥重要的人，但胤禛却只说世界上没有谁能跟孝懿皇后相提并论。

她永远记得当时胤禛看向自己时候没有一点感情的眼神，都说血浓于水，为什么这孩子就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呢？她知道不该跟孩子计较，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无辜，可那时候她年纪也小啊，十几岁出头又懂得什么呢？千难万难的生下了孩子孩子却认都不认得她，她也伤心啊，后来有了老六又有了五儿最后有了老十四，她便只想封印当时的记忆把全副身心都放到了这几个孩子身上，是以，等到胤禛再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拿什么的态度对待他了，要说亲近，十余年不存在的母子感情该从何开始？要说冷淡，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放在心上？她也拉不下面子，总想着胤禛哪怕说一句想她这个额娘的话，胤禛却又偏偏是个清冷的性子，便一年一年下来成了如今的模样儿。

不愿叫大格格养在老四福晋膝下也是真的，可她也并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恶毒心肠，不过是因为如今的大格格跟当年的胤禛太像罢了，如今胤禛有这样的前程自然是离不了孝懿皇后和教导，她一个做生母的没有能力帮到儿子，感恩都来不及哪还有怨怪的道理，只是如今看着这仿佛一模一样的处境却也有些当母亲的私心，当母亲的谁又不愿意孩子能在自己身边呢？是以宋氏来哭求的时候她才会心软，却没想到会引发后来这一系列的幺蛾子。

康熙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反而他是一个还挺看重亲情的人。

他幼年就有过那种爹不亲娘不爱的日子，倒不是佟妃不爱他不疼他，而是顺治眼里只有董鄂妃，后来好不容易他入了孝庄的眼眼看着就要有一番前程，佟妃希望他能多跟如今宁寿宫的老太太亲近，表现出对博尔吉济特氏的亲近，是以明面上也不敢太与他亲近了，再到后来，他顺利登基，佟妃的身子却一日不好过一日，真真儿的成了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时候他也矛盾的想过，如果要是他不管那些只全了心中的母子之情，他会后悔吗？

等他自己当了爹，他的元后撒手而去只留下了如今嗷嗷待哺的太子，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孩子给拉扯到，却见着这孩子似乎是有些被惯坏了，便很能理解为人父母总有这样那样矛盾无奈的时候。

如此，听了德嫔这一番剖白，康熙不由得很是觉得有些感同身受，严格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多合格的阿玛，他的精力有限，放在太子身上太多放在别的儿子的精力自然就变少了，可他至少有一颗想要成为好阿玛的心，以己推人，谁又愿意把自己身边的人想得那样不堪呢？于是对于德嫔给出来的这样明显更加有人情味的解释，自是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至于下药不下药的，康熙的眼线也不是白搭的，自是也知道德嫔当日在宁寿宫对老太太说的话，虽是辩解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从小在深宫长大，后宫嫔妃为了争宠康熙什么没见过？比起当婆婆的丧心病狂自是显得更加合理一些，另一种程度上，他也更好跟自己心腹大臣交代一些。

这般之下，虽然康熙并没有恢复德嫔的位分，却也亲自去了永和宫一趟，德嫔自是逮着机会又十分卖命的诉了诉衷肠，禁足解了往常理的宫务也照旧，竟是除了位分跟从前也没什么差的了。

照严晓晓说，德妃也是个生不逢时的人才了。

康熙是个人精，能在他眼皮底下混得不错的当然不能是个废物，得宠的皇子公主，到高位的后宫嫔妃，个顶个的都生得一副玲珑心思，严晓晓觉得，要是德妃生在顺治的后宫，那必定是一只手可以按死三个董鄂妃的存在，别的不说，就凭她在康熙跟前还能这么快把自己洗白，就知道她的本事了。

只是这要是自己阵营的小伙伴有这样的本事自然是令人高兴，敌对阵营这样赛高就只能叫人郁闷了，而且她作为儿媳妇，这婆婆都被解了禁足了，又有李氏生的二阿哥新鲜出炉，怎么着她也得去永和宫里走上一遭请一回安吧？于是，就这么迎来了自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二次与德嫔婆媳俩的会面——

“四福晋来了，主子可一早就盼着您了，还叫厨房准备好了您喜欢的点心和茶，您快些请进吧。”

不像上回时候的为难，这一回姜嬷嬷姿态放得极低，严晓晓眼眯了一眯，心中越发警惕面上笑容却是半分不减，朝方嬷嬷抬了抬下巴，就见方嬷嬷飞快的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不管姜嬷嬷要还是不要就一把给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劳烦嬷嬷了。”

长辈身边伺候的人总是要跟着敬着一些的，要是叫旁人看见德嫔身边贴身嬷嬷对她这番姿态，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打发完姜嬷嬷，严晓晓若有所思的抬脚往德妃的正殿走去。

“给额娘请安。”

德妃穿着一身常服坐在主位上，面容稍稍有些憔悴，却比以前看着柔和了许多，严晓晓垂着眼并不想多看，错过了德嫔柔和表情下眼中飞快闪过的一抹厉色。

“好孩子快些起来吧。”

她膝盖才屈下去德嫔就发话了，然后身边机灵的小宫女就一把将她扶了起来，严晓晓不是喜欢虐待自己的人，不管德嫔打的什么主意她也没想过要体罚自己，便一谢恩就大大方方的坐到了下首的椅子上。

“这便是李氏生的二阿哥？”

李氏还在月子里就是她这个当主母的不介意一个小妾来巴结婆婆，也不能硬把人从月子里拉出门，只要一左一右的带着自家胖仔和李氏生的便宜儿子一起来，胖仔这回倒是安静得很，二阿哥却是头回出门，猛地到了陌生的环境，便有些止不住的哭闹，虽然因着生来体弱声音并不大，到了长辈跟前却到底显得不那么讨喜。

严晓晓作为嫡母自然不能由得德嫔在自己跟前发作庶子的，不然传出去成了什么样子了，便抢先一步道，“这孩子生得很是有些不容易，身子虽然有些弱太医却说将养将养就好了，到时候再带来给额娘看。”

“有你操心着，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德嫔并没有那个心，可被严晓晓这么话赶话的把路全堵了，却也觉得心中膈应，只是历经这一回她的功夫明显比从前修炼得好了，面上那带着慈爱的笑意竟是半分都不减，反倒还朝着胖仔的方向招了招手。

“虽然这也是胤禛的血脉，可嫡庶有别，我这心里头还是更喜欢咱们大阿哥一些。”

严晓晓心中的警铃拉得哗哗作响，打死她都不相信一个对亲儿子都狠得下心肠的人，能突然就改了性子成了菩萨，只越发的觉得德嫔这心里说不定就憋着什么大招，应对起来越发的谨慎，德嫔自觉也是有玲珑心思的人了，原也没将眼前这之前堂堂的嫡福晋混得还不如一个侍妾格格的儿媳妇放在眼里，却没想到这样的滑不溜秋滴水不露，同样的心中烦躁。

所谓两看两相厌说的也不过如此了。

好不容易把严晓晓给送走，德嫔的脸色便顿时阴沉了下来，看着自己带着尖利指套的手和严晓晓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嘴角，严晓晓也仿佛心有所感，刚走出永和宫便脚下顿了一顿，回望永和宫的大门，同样露出了个没在怕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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