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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六 沙界（第1页）

小钰将红金锦鲤收回后，她偶尔会看着手臂上的两条精致锦鲤，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趣事。那天上午，小钰和爸爸沿着外公外婆家附近南边的一条小河散步，两人正聊着近几年村庄的变化以及过世的老人们。行至台阶时，小钰望着眼前的这条小河，以及周边的草木，刹那间，儿时在此嬉闹的场景历历在目。在她的记忆中，这条河的夏天十分热闹，除了虫鸣鸟叫的此起彼伏，还有一些邻里的女性长辈们蹲在河边洗衣服，这条清澈见底的淡水河常年流动，一直流向西方，最终汇入汪洋大海。

外公的菜园就在这条河南侧的陡坡之上，那片低矮陡峭的斜坡上布满了杂草，偶有几处荆棘，所以，每次外公若是从南坡上下来取河中之水，他都会穿着橡胶材质的雨靴，防止划破裤子和皮肤。那杂草之间，时常会盛开几朵蓝白或红白花冠的牵牛花，朵金黄小野菊和若干蒲公英白色绒球点缀其间，彷佛斜坡之上垂落一张壁毯，漂亮极了。在花草藤蔓之间，隐约可见一条由行人常年走出的蜿蜒小路，所以，小钰和哥哥从来不害怕被两侧的荆棘划伤，或是被藤蔓绊倒。他们两个总是肆无忌惮的从南侧的斜坡上冲下来，直奔小河，当粉红色的凉鞋和白色的运动鞋踩入河床的泥泞，溅起水花的一瞬间，落在水草上的蜉蝣、茎秆上的红蓝蜻蜓、成群的蝌蚪，顿时惊慌逃窜，伴随着小钰和哥哥的阵阵嬉笑声，他们又开始捕螳螂、捉蚂蚱。

哥哥是舅舅家的孩子，比小钰年长两岁，十分聪明，但他的三观和小钰大相径庭，因此，两人经常在玩闹的交流中，因观点不合大打出手。为此，外公和外婆也没少训斥这两个小家伙。但外婆更偏爱小钰些，尽管儿时的小钰十分调皮任性。每逢寒暑假，小钰和哥哥都会住在外公外婆家，小钰住的时间会更长一些。两人除了三观不合，经常打架之外，也时常会因为哥哥捉的蚂蚱、螳螂，或是捕的蝉比小钰多时，她便会趁哥哥不注意，将他的“猎物”抢来几只，据为己有。被哥哥发现后，哥哥说小钰蛮不讲理，随后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最后还动起手来，他们从窗台前一直吵到大街的广场上，最后互扬沙子，闹到不可开交。小钰毕竟年纪太小，又是个小姑娘，哪里打得过一个男孩子呢，最后她满嘴泥沙，被外婆领回家。外婆将她脸上的沙子清洗干净，又将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训斥了一顿。事后，小钰则是气鼓鼓的，晚饭也没吃，最后既不搭理外婆也不搭理哥哥，一连几天下来，外婆拿着玩具和零食才将她哄好。儿时的哥哥不像小钰那样记仇，事后，他也曾将自己的小汽车和弹弓主动交给小钰，之前小钰嚷嚷了好几回要玩儿他的小汽车和弹弓，也没见他如此大方。那也依然浇灭不了小钰的心头怒火：就算她做的不对，哪儿有哥哥对妹妹动手的，每次想到这儿，她便十分气愤，恨不得将哥哥大卸八块。

后来，小钰一直在等待机会，打算捉弄下哥哥。终于，外公家的白色大公鸡长大了，胭脂红的鸡冠坚挺有力，走起路来，气宇轩昂，小钰看着这只英俊的大公鸡，嘴角微微上扬，那时，已是秋天，正值秋收。大人们都忙着在自家的田地里秋收，所以，小钰和哥哥便留在了家中。她悄咪咪的来到铁笼前，打开笼门，将那只白色的大公鸡轻轻的唤出来。由于这只大公鸡很小的时候，常常和小钰一起玩儿，慢慢和小钰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因此，这只白色大公鸡十分听话。小钰轻轻的抚了抚公鸡的脖子，又摸摸它的鸡冠，笑嘻嘻的对它说：“嘿，大威风，待会儿哥哥出来的时候，我敲一下这个钢盆儿，你就冲出来，教训他一下，回头我让外公给你多加些花生饼哦，拜托你咯。”话刚落音，那只公鸡看看小钰，喔喔喔的叫了几声，似乎是答应了下来。于是，在哥哥开门踏入院中的那一刻，随着小钰一声响亮的敲盆声，白色俊美的大公鸡如同离弦之箭，喔喔喔的从笼中冲出，直奔哥哥，哥哥见状不妙，拔腿就跑。后来，哥哥被这只白色的大公鸡撵了好几圈儿，他精疲力尽，边跑边求饶，让小钰命大公鸡停下，但小钰根本不理会哥哥，放声大笑。突然，大门哐当一声，推开门后，外公挑着担子进来了，他看到此情此景，立刻瞪了小钰一眼，小钰这才让公鸡停下，让它回到笼中。不过，外公并没有追究此事，他虽然脾气暴躁，但对小钰的捣蛋和调皮行为，还是非常包容的。事后，外婆经常拿此事打趣小钰，小钰一脸不服气的说道：“他欺负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我又打不过他，那只好放鸡啄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每当想起哥哥因为一只白色大公鸡险些屁股开花时，小钰便忍俊不禁。

回过神后，她望着此时眼前河中的一粒沙子，逐渐出神，因为那粒沙子中正在上演十分有趣的一幕，小钰仔细的看着：一个光头龙鼻狮眼的男人，穿着黑色长裤，光着脚，盘腿坐在一片赭石色的大地和沙石上，赤裸着健硕的上身，脑袋和身体分离，头颅悬浮在半空中，在头颅与断开的脖颈之间，散发着阵阵浓紫色烟雾。男人的对面坐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巫觋，女人穿了一身紫袍，头戴连衣的紫帽，只见她双手结成手印，掌心向上，放在呈跏趺坐的两膝上，口中不停念动咒语。悬浮于半空中的男人头颅，脸上正露出得意和阴鸷的神情，显然两人正在斗法，女人似乎并不占上风。果然，顷刻间，女人双目突然睁开，原本正常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全部变成了黑色，看上去十分空洞，脸上也逐渐爬满细长蜿蜒的暗红血丝，越来越多，手臂上、脖颈上亦是如此。那双瘆人恐怖的黑色眼睛也散发着幽暗的黑紫光烟，眼白全然不见。随后，女人倒向后方，上身躺在了地上，腿部依然保持跏趺坐，她的意识已被男人操控。眨眼间，女人腹部的衣物连同皮肤，开膛破肚，霎时间，血肉横飞，而此时悬浮在半空的那颗男人头颅，正张着血盆大口，伴着阵阵黑紫浓烟，将女人的血肉全部吸食掉，地上的活人瞬间化为一具白骨，肉眼可见附在骨上的筋肉和血丝。随后，男人的头颅复归原位，回到身体上，快速消失不见。

写于2024年5月21日?甲辰年四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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