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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晚饭还没有做好的时候,沙占山在院子角落里支起一张圆桌,摆放上了烟茶瓜果,江风等几人围坐在桌边闲聊纳凉,等待吃饭。
趁这个功夫,江风把沙占山叫了过来,挥挥手道:“老沙,你坐下,我跟你说点事儿”。
“领导啊,我这一坐下,吃饭时间还得往后推啊,可别把您饿坏了啊”沙占山在水盆里涮涮沾满鸡毛的手,笑呵呵的过来坐下了。
江风心说我要把这事儿告诉你了,你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江风点上一颗烟,淡淡的道:“我现在跟你说一个最新情况,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沙占山也不开玩笑了,老老实实的坐下了,怔怔的看着江风。
江风大口大口的吸着烟,淡淡的烟雾把整张脸都遮挡起来一般,语气低缓压抑非常无奈的道:“老沙,今天我打听了一下,对方有点扎手,很有背景,原本我打算先把被抓走那几个人弄回来,但现在看来是无能为力了,我派去了两位副局长一位副政委,但是人家接待的竟然只是一个中队长,你要是听不懂的话,我就给你打个比方,我派了三个副乡长过去,人家接待的竟然只是自然屯的屯长,所以说交涉没有一点成果,看这意思他们非要走法律程序的话,搞不好要判几年,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对不住大伙儿了,你要有个心里准备”。
“这是啥意思?这他妈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沙占山没想到满心欢喜等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简直是大失所望,心理落差实在是太大了,饱经风霜吹打的褐色脸颊上写满了失望,呆立一阵才非常苦涩的垂手而立,声音有些发颤的道:“江局长,您的意思是这事儿你就不管了呗?”。
看着那充满期冀的眼神,江风是在是无言以对,但这事儿实在是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了,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被抓的那几个人我估计是管不了了,我在那边没有什么私人关系,说不上话,官方交涉,人家不搭理,估计这事儿够呛。但是你放心,我会联系律师帮他们辩护,争取轻判。另外,你侄子被刺身亡一案,古山县ga局说查无实据,但我们这边不会放弃,我们正在调查取证,一旦有确凿证据,必要的时候我会越界抓人,必定让生者慰藉,死者瞑目。我可以向你保证,往后再有来咱们长富村这一侧越境偷鱼的,来一个抓一个,照样判他们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老乡,实在对不住了”。
沙占山没有言语,非常缓慢无力的蹲下了,从兜里掏出一盒黑杆羚羊,划火柴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好不容易点着了,便闷头抽烟。过了半晌才闷声道:“江局长,我说句话,你也别生气,今晚上咱们一起喝顿酒,明天你就回去吧,你的好意我和老少爷们儿都知道了,我虽然没读几天书,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也是懂的,虽然你们都是当官的,但是有些人你照样惹不起,我们也不难为你了。你岁数也不大,别因为这点事儿毁了前程,这个事儿我们自行解决就行了,反正我们都是老百姓,大不了进局子蹲两年,谁也咋地不了我们,谁都是一条命,道死道埋路死路埋,没啥大不了的”。
“老沙,你这话还说的我心里挺不好受的”江风眼眶子通红,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满目悲怆无以言表,这种对正义的可望而不可及和浑身泛起的无力感都让江风提不起精神来。
看着江书记都快默默无语两眼泪了,长理乡党委书记柳存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而且这个时候他身为下属有必要站出来替领导分忧啊,哪怕解决不了大问题,陪领导一醉也是一片赤诚心意嘛,柳存仁带着一点谦卑的姿态试探着道:“书记,这事儿我们乡里也有很大责任,您看我们能做点啥呢?”。
本来柳存仁就是这么一问,江风还当真了,马上就道:“正要找你说这事儿呢,你看啊,为了维护全村人的利益不受损害,老沙的侄子沙生被打死了,还有那被抓的几户人家,搞不好三年五载的都回不来,他们这也是为了集体利益作出的牺牲,虽然有触犯法律的地方,但是这里边咱们政斧部门的管理缺失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往后这户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肯定困难,给弄个民政的困难补助吧,土地税农业税三提五统和义务工以及返销粮这些东西能照顾就照顾着点,可行不可行?”。
柳存仁马上点头保证道:“您放心,这事儿只要我在长理乡一天就必须可行”。
王乡长那边也道:“您放心,我和柳书记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办,尽量的弥补一下我们乡里的过失,随时欢迎您监督”。
江风点了点头,咧开嘴苦笑了一声,那边沙占山也站起身来给柳存仁和王乡长倒茶,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气氛就此沉闷下来,过了一阵子便开饭了,淳朴的农村老乡都是按照农村最高规格来招待江风等人,自家产的土鸡鸭、河里新鲜的鱼,各类自产的青菜,纯60°的高粱烧酒,这些都是城里不常见的东西,虽然伙食不错,但是众人实在是没有什么食欲,饭菜几乎没怎么动,倒是酒水喝了不少,江风和沙占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俩人都喝了将近一斤,酒不醉人人自醉,江风喝的几乎不省人事,还是封冲背着回到沙占山给安排的住处。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一个连绵不绝的车队开进了村部,将近二十辆喷着白漆闪着警灯的越野车排成一排,后面还跟着一辆挂着白底红字的军牌轻卡。
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正在跑前跑后的指挥十几个民警卸货。
在第一辆越野车门口,几位扛着二级警督三级警督衔的队所长凑在一起抽烟,刑警大队大队长董岩,特警大队大队长洪亮,开发区派出所所长纪祝,城关镇派出所所长郝天龙都在此列。
洪亮一边用手指头撸着烟卷,一边看向了正在点火的郝天龙,漫不经心的问道:“老郝,这次咱们是什么任务啊,你知道不?”。
郝天龙摇摇头道:“我哪知道啊,就是昨晚上接到许主任转达的局长的命令让带队过来,我就来了嘛”。
“嘿嘿”洪亮干笑了一声道:“老郝你不实在啊,眼看着都进位中枢了,咋还这么狡猾呢”。
全局上下都知道江局长欣赏郝天龙,而且郝天龙自己也争气,在一号大案抓捕的时候,郝天龙一只胳膊都让子弹给透了,竟然还能坚持不下火线,到底是把犯罪分子给抓住了,颇有点武松单臂擒方腊的架势。这不是嘛,一号大案的表彰大会一过,郝天龙就进位全区第一大所城关所的所长了,按照惯例开发区所和城关所都是局党委委员兼任,所以说郝天龙离局党委委员就是咫尺之遥,眨眼之间的事儿。郝天龙自己也知道现在有点招风,所以事事谦虚谨慎,尽量低调。
郝天龙马上开始转移视线道:“不是我狡猾,是我真的不知情,我估计是不是和昨天下午那事儿有关系啊,董队长抓刑侦的,有没有啥消息透漏?”。
董岩靠在车门边上,望着来来往往携冲锋舟的一帮子警员,低声道:“咱们想的差不多,昨天长富村这么多人来局里闹,看样子是真的受了委屈了,依照局长的脾气,基本上是会为他们做主的,现在就看高局长他们的交涉成果了,要是交涉不顺利的话,搞不好咱们这边就要动手了,冲锋舟都弄来了,干什么大伙儿还不清楚吗?”。
纪祝抽口烟,笑着打趣儿道:“董队长不愧是搞刑侦的,观察细致,心思缜密,董神探之名名不虚传啊”。
董岩摇摇头苦笑着道:“擦,老纪你又埋汰我,我算啥神探啊,跟你们说江局长才是真的神探,前些曰子江局长直接指挥俺们刑侦下属一个中队千里之外定点抓人,我们的人到了地方一看就连房间号都不差,这才吓人呢”。
洪亮接口道:“啥案子啊,千里抓人?抓的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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