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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112 前尘十三（第2页）

“同源生？”

“我们非人非妖，生于混沌之中，因昆仑灵气而有了神智和肉身，行走于世道之外，不为六道轮回所困。”

沈独鱼怔怔：“既然能够行走于世道之外，那么吉尕如今又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无尘沉默半晌，将手里的纸钱一角放在香火上点燃，火星蔓延，慢慢将半张金纸燃为了灰烬。

“一年前的那场雪崩九殿下也看到了，吉尕回溯时间，将雪浪倒回才阻止了这场灾难，这已经是神力的范围，凡人无法干涉。”

他一扬手，纸钱便又被火苗灼烧出几个洞来，到最后烧得整张金纸千疮百孔。

“生于天地万物间的神灵有两种，一为正神，二为祇神，前者受人供奉，后者游荡于荒野间不为凡物所辨识，吉尕便是从后者变为了前者。香火关乎着正神的神力，可也意味着比祇神多了一份需要庇佑自己信徒的责任。”

“佛家要求皈依的僧侣摒弃杂念，踏出红尘四大皆空，可那大殿上的佛释迦不然，需要亲自踏进污浊凡世里，倾听芸芸众生的心愿，尝尽世人嬉笑哀怒。”

“吉尕如今也是这样，现在正在历经别人的记忆和七情六欲，苦痛的尽头便是虚无，唯历尽众生八苦，在苦难中释怀，才能修得正果，真正封得神位。”

棺椁里吉尕的眉目逐渐舒展开来，眼角的泪却还在汩汩往下流。

沈独鱼难得有这样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

他想笑，又想哭，笑吉尕是个不折不扣的菩萨，在恨里诞生还要众善奉行，甘愿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载体去消化别人的苦难，这不是傻又是什么？

可他连一丝笑意都提不起来，握在棺木上的手指发白。

“他连善恶都尚还分辨不清，又如何能去承担别人的痛苦？”

那么我又如何，放在纷纭众生里，沈独鱼在吉尕心目中又是什么位置？沈独鱼在心里苦笑一声。

无尘静静看着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如一盘死局上的两个死子，相依相存，可跨错一步就将灰飞烟灭。

透过棺椁看去，吉尕身上连着的的尘缘线不知何时都转移到了脖颈上，每一根线都紧密地连在一起，铸就了几个扭曲的文字，正随着吉尕的心脏跳动着。

成神的代价便是如此，与万物的联系促成了天道的禁制，只要离开了雪山，禁制就会发作，成为铐住吉尕的锁链。

“九殿下不必担心，待吉尕承载完木雅族的记忆就能真正苏醒，届时便无人再能伤他、困他。”

“......是吗？”

沈独鱼垂着头看棺里的吉尕，让无尘看不清他的表情。

无尘暗自揣摩着对方无名指上的尘缘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根线看上去似乎细了不少。

*

晋宁二十三年，藏历十月二十一。

木雅村和周边小村往神庙送了不少幼童充当小喇嘛以育养灵体，空荡的神庙逐渐热闹起来，前来朝拜的人也愈来愈多。

刚来的小喇嘛在大喇嘛面前刚学会规矩，正是最新鲜的时候，在庙里洒扫时免不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闲谈，这会儿又谈到那个住在大殿里面相漂亮的白衣男人，纷纷打开了话匣。

“我见过他，好像是个汉人，汉人都长得这样么，又白又好看的......”

“上次我领命去供桌上换油烛时也遇到他了，他还冲我笑呢。”

“可是一个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神庙里？”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到神庙深处传出三声悠扬的钟响，众人一惊，被匆匆赶来的大喇嘛斥了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无鸣钟响是感应到狼神的旨意了，快快跪到地上去，当心被大长老看到，有你们苦头吃......”

几个小喇嘛立马慌忙跪到地面上，金铜色的地砖上倒映出房梁上一副巨大的彩绘，蓝色蛇瞳的黑色巨狼腾云驾雾，怒目圆睁，咆哮着吐出蓝色火团。

蓝火翻腾，好似马上就要带着巨狼活过来。

吉尕睁开眼睛时恍惚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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