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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缘分（第5页）

“不会。”宿天水说，“只是忽然觉得，这朵花应该送给你。”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花。但它长在海拔很高的地方，挨近雪线的地方，开的很不容易。”

池历说：“是绿绒蒿。”

“离天堂最近的花，种子在艰苦的高原上孕育，一生中只开花一次，在此之前都是漫长的等待……”

他讲这朵花的时候，眼神专注和认真，声音不徐不疾，好像很轻易能让人陷进这朵花的故事里，“……积累足够的养分也不会轻易开花，与其它花不同，它永远是低头保护的姿态，哪怕开出花，也是向着地里的。高原环境艰难，绿绒蒿生命的延续很不容易，开了花也不会轻易凋谢，会持续很久，尽可能地帮助更多花增加授粉的机会。”

围坐在这里的人，似乎都有告别生命的人，对生命的理解却依然惶然，只是因为命运无常。

秦鹤桃把花放在手心，“歌好听些。写好看些。我们慢慢走，去拉城。”

“李三明。”秦鹤桃念着胖爷的全名问，“你有什么遗憾吗……”

大家听到这才明白，秦鹤桃这是在另类的预谋告别。

秦鹤桃想认认真真地走到旅途的钟点，她想让这个旅行足够的完美，这样大家就不会遗憾，也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使得这段本算的上是有幸相见的缘分变得糟糕起来。

李三明靠在了沙发上，把茶喝出了一种酒的姿态，他拉了拉身上浮夸的配饰，“我想想我年轻的时候，大概只有一种遗憾，好像就是不自由。”

“没有一种主宰一切的力量。不够强大。”

李三明说：“好像失败是我人生中注定的事情。”

“你问我，现在的遗憾……”李三明笑了下，“也许是太想她了吧。”

“我的妻子叫慧雅。

”

“人一旦闲下来，脑海里想最多的似乎都是过去的记忆，有时候我就在想，最快乐的日子是不是永远只在过去。”李三明总怕忘，所以每次讲起过去都格外有兴致。

“我怎么与她相识的呢。”他一点一点描摹回忆里的每个细节，似乎又看到了慧雅。

“那时候我才八九岁吧。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我举着弹弓砸树，想让树上的鸟儿们快跑。因为这里有猫头鹰。我怕那些鸟会被吃掉，于是我一边小声说，猫头鹰会来吃掉你的，快跑呀，一边拿弹弓歪歪曲曲地对着树干，想把鸟们赶跑。”

八九岁的李三明举着弹弓单眼瞄了半天，好不容易对准了，又怕伤到鸟，于是扭扭捏捏反复对准，直到看见树上站着的小鸟越来越多，终于狠下心，松了拉着弹弓皮筋的手。

石头在空中一个弯，没砸到鸟，却落在了玻璃上，哗啦一下，老玻璃七零八散的掉在地上，只剩下钢架的田字格。

八九岁的慧雅在床边大喊：“妈妈！”

小辫子气到歪七扭八，“有不听话的小孩砸窗户。”

李三明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哭着解释说不是的，我只是想让小鸟快跑。

他认真的解释，八九岁最害怕的就是惹事被惩罚。

他委屈又紧张到掉眼泪，清秀的脸蛋全是泪痕，脸哭花了，还在倔强胆小地小声重复。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砸窗户的……”

那种被全世界欺负的小眼神和可怜模样，与后来慧雅病床边的李三明表情一摸一样，哭到最后缩成了一朵抽泣的小蘑菇，花脸晃荡的，只差没在风里扑到地上，脸埋泥里哭。

怎么会有男孩子这么爱哭，慧雅把他拉起来，擦了擦手：“别哭啦！你真的！太吵啦！”

听着他哭的心烦，于是慧雅捂着耳朵，把李三明带去二楼的家里，把木工爸爸雕的小木雀一只只从破开的田字格里，艰难地垫脚的把小鸟推到粗木枝上，“我们只要摆很多小鸟。”

“团结起来。”

“就没有老鹰抓了呀！”

李三明顶着花脸弱弱地反驳，“是猫头鹰......”

“闭嘴！”

慧雅一凶，李三明就一抖，小布鞋挤在一块，然后安安静静地去旁边剪油布纸。

慧雅摆完小鸟，翘着辫子仰着小下巴让位置，看他想干什么。

李三明垫脚油纸蒙在钢架上，又爬上慧雅的木桌跪着，把纸贴上去，做了一个窗户。

他给她扎了一个小孔，很认真地画了一个眼珠子，“这里你可以看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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