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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转世（第1页）

阿蓠觉得胸口像是有团火在灼烧，因为这种虚妄的所谓异能，便能视人命为草芥？那些都还是孩子！“咱们一定要找到他，这一路走来，他做了多少恶事，每每躲在背后操纵、教唆，等事发后就一走了之，这次一定不能再让他跑掉。”

“他跑不掉！哪怕尽我毕生之力，也定要将他正法！”张嘉闻掷地有声。

天近黄昏时，林中下起了大雨，似乎在清洗着此间的妖气和污浊。洞口生起了火堆，阿蓠呆呆坐在一边烤火，张亚子背着手站在洞口，看着眼前飘渺的雨雾。

张嘉闻走过去和他并肩而立，看着洞口被雨水冲刷的巨石，视线扫过那道道刻痕，开口问道：“这些，是不是那个名为朱衣的蜘蛛精所刻？”

张亚子叹了口气：“天师是不是也在疑惑朱衣和我的关系？”

“若是神君愿意说的话，在下愿闻其详。”张嘉闻注意到阿蓠抬头看了过来，便顺手推舟道。

“天师知道，我原为黄帝之子，本名为挥，主文昌六星，司天下文运。后来因触犯天条，被罚入六道轮回，尝世间七情。我第一次见到朱衣，已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张亚子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那一世的张亚子是个学而优则仕的文人，因不满官场腐败，便带着母亲辞官归隐。便是隐居在这七曲山中，他盖了间茅屋，每日耕读为生，因他素来喜爱苍松翠柏的不屈气节，还在屋前亲手栽了一株柏树。

不久，母亲病逝，在给母亲择地安葬时，他在后山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个大山洞，他便搬到洞中居住，一是为母亲守坟尽孝，二是他无牵无挂，想在此静心修道，还给这山洞取名钧天洞。

直到某日雨后清晨，他在洞口捡到一只受伤的蜘蛛，那蜘蛛有手掌大小，腹部受伤，奄奄一息。他将它养在洞中，采了草药为它包扎，本也不过是一念之仁，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不料那蜘蛛生命力顽强，竟渐渐挺了过来。

蜘蛛伤好后他带去林中放生，不料它竟不肯走，又跟着回到洞中。他便也作罢了，这偌大的山洞从此便一人一蛛相伴。日子久了张亚子难免寂寞，有时会跟蜘蛛说说话，不料那蜘蛛竟像是能听懂，有时还能吐出蛛丝在墙上摆出字形来回应，他惊讶之下并不觉害怕，更觉得天生大道，万物有灵。

因觉得这蜘蛛开了灵智，张亚子便不再将它视为虫豸一流，时不时与它聊天，一时兴起还想给它起个名字，因蜘蛛伤好后在腹部留下了三道红色疤痕，便唤它作“朱衣”。

张亚子在这洞中住了三年，每隔一段时间会采些草药去山下市集售卖，因他粗通医术，还时常免费为山下百姓看病，久而久之在附近也有了些善名。

此时，晋王朝已大厦将倾，北方已被前秦所据，传闻苻坚将要挥师西南，进军蜀地，从成都到梓潼，都是人心惶惶。张亚子有次下山时偶遇故交好友，一番劝说之下，决定与其隐居山野、敝帚自珍，不如弃笔从戎、保卫家乡。

于是，张亚子当即随好友去了成都，当了巡史代兵官。当时的他自然不会想到，山上的钧天洞里还有一只小蜘蛛在等着他，当然，便是想到了估计也不会在意的。随后几年间，前秦大军伐蜀，他不愿投降举兵反抗，为打出名号、聚集部属，他改名张育，自称蜀王，一路且战且退，将要退回梓潼时，他被秦军追上，兵败被杀。

“那是我第十七次转世，那一世我经历坎坷，从文人到武将，从小民到王侯，心性大起大落，临死之前，终于大彻大悟、勘破红尘，于是死后回归天庭，不再受轮回之苦。只是我没想到，梓潼百姓还记得我当时些许善行，又有感于我英勇壮烈，视我为守护神，在这七曲山中为我立像建祠，七百年来香烟不绝。”

“既受了百姓供奉，我自当承担护佑梓潼的责任。这几百年来我每年都会下界视察，可直到三个月前，我才知道，囚禁我的蜘蛛精就是当年的朱衣，她竟一直在这洞中等我，等了七百年。”张亚子一直淡然的语气，此时也多了些许遗憾和痛惜。

阿蓠听到此处，原本心如止水的她也忍不住吐槽，这个蜘蛛精到底是什么恋爱脑，人家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她居然守个破山洞等了七百年！但凡好好修炼，这七百年哪怕不能修成正果，怎么也该是占山为王，叱咤妖界的一方大妖啊！

“那她是如何认识赵守一的？”张嘉闻适时开口问道。

“我曾问过朱衣，据她所说，我走后她便一直在洞中等着，山中无岁月，她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某日她化出人形，才发现山中建起了殿宇，经常有人来上香，她并不知道那是祭祀我的庙宇。”张亚子想起朱衣皱眉跟他抱怨：“那塑像长得跟你一点都不像，你要好看多了。”不由苦笑了一声。

“后来她又偷听人说每年二月二都要在此办祭祀法会，她便知道了，每到特别喧闹的那一日，便在巨石上刻下一道痕迹，以此计时。只是没人教过她，凡人寿命不过须臾数十年，她更不知道，曾救过她与她相伴数载的那个张亚子，早已经死了。”

“直到八年多前，她在山中遇到一个道士，那人自称赵守一，是得道高人。”张亚子说道此处，声音冷了下来，“赵守一告诉她，我已在天庭做了梓潼神，再也不会回来了。除非，她修为高到，可以将我强行留下来。”

朱衣这样一个久居山野的妖精，哪里见识过人心险恶，甚至，她连善恶的概念都不明白，才会听信了赵守一的话。他说以人命魂魄修炼一日千里，她便掳走前来上香的信众，一开始只是一两个，按照他给的法子炼制魂魄后，朱衣发现修为果然进步飞快。尝到甜头后，她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那妖道还告诉朱衣，怎么避免官府注意，一是趁祭祀庆典时人多，二是趁人落单不备，三是看衣饰排场，衣饰华贵仆婢簇拥的不能动。如此这般，哪怕那妖道这几年不在此地，朱衣也一直按照他的交待行事，为了掩盖痕迹，赵守一临走时还在洞穴周围布下结界，这样一来，竟被他们瞒了七八年，人不知鬼不晓，甚至在我眼皮子底下也被遮盖了过去，这也许就是凡间常说的‘灯下黑’吧。”

张嘉闻听明白了，“朱衣恐怕只是个幌子，他借朱衣之手掠来百姓，从中挑选出男童炼制“骷髅神”，剩下的便扔给蜘蛛精，教她吸食血肉精魄修炼邪功。他把人都放在钧天洞中的密室里，若有一日事发，便由朱衣做他的挡箭牌，抗下所有罪孽，众人只知有妖孽残害百姓，哪里知道背后还有主使呢？”

张亚子一听怒意丛生，“这妖道，当真好算计！”

“只是有一事比较奇怪，赵守一之前一直教朱衣要谨慎行事，怎么他回来后这一年来，行事突然大胆许多，短短时日掳走大量百姓，还加快炼制魂魄，这才引起阴阳两界的注意。我来到此地，便是受了酆都大帝委托，调查生魂失踪之事。到底是因为什么，他行事风格大变，如此激进急迫？”张嘉闻拧眉思索，总觉得有说不通的地方。

“会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阿蓠也帮着推理道：“先生可还记得，之前在洞庭时，玄幽也曾说过赵守一帮他炼制魂魄增强修为，但是那时祭祀的明明都是女子。可这回，那密室里的却都是男童，也许，是他修炼邪术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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