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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小鱼这番话着实令晏永芳有些意外,她神色恍惚,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事儿。
那会儿她刚刚及笄,晏永和还没考中秀才,但在县学吃穿用度、结交好友,花费颇高。晏家外表光鲜,日子却过得拮据。
后头晏永和同县里一个粮商的庶子搭上了关系,竟起了心思,要将妹妹嫁给那粮商做妾。
那粮商年纪比晏兴盛还大,快赶上晏老爷子了,家里小妾已有好几房,晏永和将妹妹嫁过去,无异于推她入火坑。
偏偏晏兴盛和晏老爷子都没觉得不对。在他们看来,晏永芳嫁到富贵人家,往后自个儿不愁没银子花,还能帮衬娘家,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晏永芳如花似玉的年纪,心气也高,怎肯嫁给一个年岁与她爷爷相当的老头子做妾?
得知此事后,她怒气冲冲地找她大哥对质,却被晏兴盛骂了一场。晏永和只觉得她无理取闹,根本不屑搭理她。
晏永芳既愤怒又绝望,后头在陶翠青面前大哭一场,立下毒誓——若晏家非要将她嫁与那粮商,她便在大婚之日,一头撞死在晏永和面前。
这才逼得陶翠青出面,打消了晏永和和晏兴盛父子的念头。
晏家在吸她的血,她何尝不知道?可她没得选。
钱家娶她过门便是看中她有个秀才哥哥,钱家在晏永和身上押了宝,若没有晏永和,那她在钱家也没什么价值了。
倒是晏小鱼,如今将她的处境看得这样清楚,还出言提醒他,与从前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相比,真是跟换了个人似的。
若不是幼时便有过一回,她怕是也要以为这哥儿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虽然晏小鱼的反应不如她所料,但晏永芳仍不肯死心。
现在她已经是钱家的儿媳,与钱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能帮钱家拿到这这吃食方子,助钱家更上一层楼,那即便晏永和不中用,考不中举人,她往后也能在钱家立住脚。
晏永芳心里百转千回,正要再劝,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年轻的汉子剑眉星目、体型健硕,面上笑容爽朗,即便衣着朴素,也不显得落魄,一如当年模样。
大步走来时正像是朝她而来的。
晏永芳神思不属,面色恍然,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可严少成只微微颔首,便掠过她,走到了晏小鱼姐弟跟前。
晏永芳将手里的帕子攥成一团,眼睁睁看着严少成接过晏小月手里的东西,带着那对姐弟往路口的牛车那儿走。
晏小月许是被她吓着了,走路时心不在焉,险些被人撞着。严少成左手扶着肩上的担子,右手若无其事地扶着她的肩膀,带着她避开行人。
晏永芳如梦初醒,失魂落魄。
她想起好些年前,有一回严少成走商回来,余了些糖饼在村里卖。晏永芳和晏小月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正巧撞见他在村道上给孩子们装饴糖。
晏小月盯着匣子里麦芽糖直咽口水,晏永芳也有些犯馋,于是趁着孩子们散开,自己过去买了一块麦芽糖。
严少成给她装了两块,笑着说麦芽糖有点儿化了,多送一块。
麦芽糖没化。
晏永芳后头每次想起那日的事儿,便能忆起那两块糖的滋味,心里甜滋滋的。
在被说给那粮商之前,她曾经好几次在陶翠青面前提起过严少成。
严家大郎又去走商了;
严家大郎昨日回来了;
严家大郎从府城带回来的彩绳极好看,用来编络子定然不错……
陶翠青是过来人,这些女儿家的心思她如何不懂?没过多久,晏家便托了媒人去严家说亲。
说的是严少煊。
晏永芳想到这里,笑着笑着眼里便泛起了泪光。
她这一生,何其可笑?
她永远都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从她爹娘兄长,到严少成,没有一个人选择过她。
晏永芳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随即转身,面无表情、昂首挺胸,与晏小鱼三人背道而驰。
*
晏小鱼挑着担子苦哈哈跟在严少成和晏小月身后,他眼瞧着严少成的手从晏小月肩上收回来,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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