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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冰洋和纪征坐在后座,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两人各有所思的样子,并不朝对方看,也不交谈,很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沉默把车厢里的空气都噬掉了,让人呼吸有些艰难,于是夏冰洋把车窗放下一半,让窗外的雨珠一颗颗的砸到他脸上,才能保持一二分清醒的思维。
夏冰洋乱七八糟的想,如果车里没有第三个人,或许他会自然些。又想,幸好车里有第三个人,不然他会更不自然。
他看似在看着窗外,其实在牢牢的注意着纪征,面前半扇车窗玻璃模糊照出纪征的侧影;纪征浑身都湿透了,西装裤脚和衣领还在往下趟着水珠,他静坐不动,也在看着窗外,安静的似乎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了,又似乎一直都不在那里。
不同于上次在阳台上的惊鸿一瞥,此时纪征就真真切切的坐在他旁边,如果不是纪征的模样变了许多,比以前更添沉毅和稳重,夏冰洋一定会认为他在做梦。但是现在当真见到了纪征,夏冰洋觉得自己似乎飘在海水里,载浮载沉,恍恍惚惚。
见不到纪征的时候,他似乎总有话和纪征说,但是现在见到了纪征,他反倒近乡情怯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但是他必须说点什么,不然他觉得他会被自己煎熬死,他酝酿了好几次想开口,都碍于前方开车的同事,又把话咽了回去。
久久地,他从车窗上看到纪征忽然回过头正视着前方,声音温厚又低沉地问:“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他知道纪征在和他说话,但是纪征并不朝他看,所以夏冰洋也没有直接看着他,而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捎着他,道:“没事。”
说完,他悔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他不应该这么果断的回答,应该留有周旋的余地。
纪征也把头向他偏了偏,手里捏在刚才取下来的眼睛,指腹轻轻擦拭眼镜潮湿的镜片,轻声道:“刚才你的眼睛红的厉害,现在还红吗?”
夏冰洋怔了怔,纪征一直没有正眼看过他,怎么知道他的眼睛红了还是没红?他自己都不知道。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坐在他旁边的人是纪征,对他一如既往的关心又温柔的纪征。他转头直视纪征,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你怎么知道我眼睛红了?”
纪征擦拭镜片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转过头直视着夏冰洋,先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刚才看到了。”
纪征的眼睛是很干净很深邃的黑色,眼神清晰又柔软,夏冰洋毫不避视的看了他片刻,道:“我看不到,你再帮我看看。”
像是为了让他看清楚点,夏冰洋手撑着坐垫,向他稍稍倾斜身子。
纪征没做他想,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有点肿,疼不疼?”
夏冰洋点了下头:“疼,疼的厉害。”
纪征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红肿的眼角,柔声道:“可能发炎了,回去用清水洗一洗。”
夏冰洋的身体随着他的碰触而颤了颤,掩饰什么似的连忙垂下眼睛,看着纪征放在他眼前的手掌。
纪征的手很凉,或许是在雨中淋了太久的缘故,他掌心皮肤被雨水浸泡的有些发白,还凝着一层潮湿的水汽,夏冰洋又闻到了他的皮肤里散发出的混合着冰片香的炭墨味。那味道湿润又冰冷,却让他鼻根发痒,像是过敏了。
夏冰洋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全身骨头似乎都软了下来,看着纪征低声问:“现在呢?现在怎么办?”
纪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他默默地和夏冰洋四目相对,然后笑道:“现在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说着,他抬手横在夏冰洋眼前,遮住了夏冰洋的双眼。
夏冰洋一愣,然后笑着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来,不想给他看到自己的一脸傻笑,所以低下了头。
但是他没有掩饰好,纪征依旧看出他在害羞,但是纪征只是觉得他可爱,并没有多想,以为他的害羞只是阔别多年忽然重逢的朋友之间的‘人之常情’。
回到警局,雨恰好停了。
任尔东带人站在院子里等,还没等警车停稳就跑了过去。
“检察院来人了。”
夏冰洋刚下车,就听到任尔东如此冲他喊。
他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警车查的怎么样?”
任尔东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弯腰从车里下来,下意识把他当成抓捕的疑犯,上前就要扭他胳膊:“找到两根头发,一块指甲盖和几摊血迹,法医队正在——”
夏冰洋眼瞅着他直冲纪征走过去,不由分说就要对纪征动手动脚,于是连忙挡在纪征身前,老鹰护小鸡似的张开胳膊:“你干什么?退后!”
任尔东是只听过纪征大名,从没见过其人的。被夏冰洋这护宝贝似的一拦,很是莫名其妙,指着站在他身后保持沉默的男人正要说话,就见另一辆警车开了进来,便衣刑警跳下车,冲他笑道:“东哥,抓了个活的!”
任尔东孤疑地扫了夏冰洋两眼,才走过去帮忙把徐辉往办公楼里押送。
警局大院因为夏冰洋回来而慌乱起来,又有两名警员朝他喊:“夏队,检察院来人了,在里面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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