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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第2页）
姜艾揉了揉眼睛，眼眶泛红，“我当时太害怕了，只记得，那两个男人本来在商量如何处置我们，结果说着说着他俩就打了起来。我和何娜趁机逃了出来。”
程凯摩挲着下巴，“你和你同学，你们是自愿过去的？”
姜艾看了眼何娜，此时她正满眼恐惧地看着自己。姜艾点头道：“是的。何娜以我的身份证办理了贷款，她祈求我和她一起来见对方一面。”
程凯叹了口气。这些不谙世事的中学生，到底知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何娜叫你来，你就来了？为什么要听她的？”程凯的语气加重了，听起来有几分责难的意味。
姜艾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手指，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指同样肿了，是打何娜那一巴掌打的。
“我一直是被他们霸凌的对象。”姜艾抬头直视程凯的眼睛，“警官，我只是个受害者。”
回到警局录完口供已经是凌晨两点。
姜艾刚走出审讯室，就看见仿佛一夜老了三岁的姜父。
“艾艾！”他两三步上前，揽住姜艾的肩膀，“你没事吧？吓死老爸了！”
一旁的一对中年男女几乎同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中年女人打扮十分朴素，何娜和她有七八分像。她两三步上前，高高抡起胳膊。
“啪！”一起清亮的耳光声响起。
走在姜艾身后的何娜捂住了左脸，带着哭腔喊道：“妈。”
何母还要上去继续打，被一旁的刑警拦住，“诶诶，这位家长，不要激动。”
“不要脸！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何母破口大骂。
此时的何娜已经呆滞如一具木偶，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何母。
何父勉强维持住体面，走上前劝道：“爱萍，行了。我们一家人回去再说。”
“说什么说！这个死丫头一下子给我们搞了二十万的债！那可是二十万啊，你一年能挣多少钱呐？”何母说着，竟自顾自地嚎啕大哭起来。
何父在一旁又气又无语，眼圈也跟着红了。
姜父上前劝慰何母：“何娜妈妈，你先不要激动。这也不是孩子的错，都是被那群□□给骗了。现在孩子们已经平安地回来了，这就比什么都好了。刚刚张警官不也说了嘛，她们那个借款合同属于无效合同。”
何母哭得抽抽噎噎，“姜爸爸，你放心，何娜虽然是以你们家姜艾的身份借的钱，但是这钱，我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给她还上，绝不让你们被拖累一分一毫。”
姜父忙道：“哎哎，知道，知道。你们也别太责怪孩子了，那个钱我——”
姜艾打断他，“爸，我们走吧，我都困了。”
姜父同何娜一家打了招呼，从警局出来追上女儿的步伐。
此时街道上十分寂静，除了他们父女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还有飞蛾扑向路灯的噼啪声。
姜父觉得怪怪的，隐约察觉到女儿的心情不好，却像是莫名地生气，而不是遭受绑架威胁后的后怕。
他开口：“艾艾和那位何同学的关系很好吧？竟然会为了她做这样的事。帮助同学是好事，不过，爸爸得批评你——”
姜艾蓦地停下脚步，胸腔起伏明显，“爸，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你刚刚不会是想帮何娜一家还钱吧？”
姜父被问住了，“呃，爸爸虽然没有二十万那么多。”
“何娜不是我的朋友，我讨厌她。她在学校里霸凌我，抢走我的生活费，用我的身份证去裸贷，我看到她就生理性不适，恨不能一拳揍死她。你认为帮助这样的人，是一种善良？那么我呢？我受到的伤害是什么？”昏黄的灯光下，姜艾的眼睛里像是有火要冒出来。
姜父呆立住，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经历了这些，如果他知道的话……
“五岁的时候，隔壁的胖子抢走我的玩具，你教我要学会分享；我七岁那年，你们厂里技术不如你、没你勤快的同事抢了你晋升的机会，你不争不闹；十岁那年，你们工厂效益不好，把只知道闷头干活的你给裁了，厂里给的三万块钱补偿金，你转手借给二叔家做生意赔了精光，那钱到现在都还没还你。”
像是突然被触碰了开关，那些泛黄的记忆奔涌而出，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恼怒都在此刻爆发。
101此刻忽然间就理解了原主的懦弱、自卑和胆怯。
“我上初中了，个子猛长，裤子短了、鞋也短了没钱买新的，全捡表姐的旧衣服穿，被同学笑话了好长时间，你跟我说节俭是美德，美德不美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那以后我是真的自卑、不敢和同学说话。”
“你做生意好不容易积攒了点钱，又借给你的一个同学去治病，你那同学、他女儿吃的穿得哪一样不比我们好？今天你竟然想把家里的积蓄给霸凌我的同学家还债，爸，你还有是非观吗？为你自己考虑过吗？为我考虑过吗？为我们家考虑过吗？改改你的讨好型人格吧，你这样不会赢得别人的尊敬和感激，只会让人觉得我们好欺负。对于伤害你的人，宽容和善良从来不是美德。”
姜艾一口气说完，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神从震惊逐渐变成心疼最后化为愧疚，他眼眶泛红，眼泪像是煮开的水，从那双略有些苍老的眼睛里冒了出来。
“爸爸……”姜父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姜艾不忍心看他流泪的样子，转身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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