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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一时没言语,半晌道:“奶奶千万被因为这些事跟二爷闹,上年的生日他里里外外奔波,就怕哪一点不好,他哪能料到还会有这样不成体统的事?”
“他?哪一个他?这黏牙拗口的,多说一个字,累得牙疼不成?”王熙凤摩挲着金灿灿的镯子,斜睨了平儿一眼。
平儿知道是自己失言,也不肯在她大喜的日子跟她过不去,听外面说二爷回来了,便嗔道:“奶奶对着我倒是伶牙俐齿,刚才是谁委屈的红了眼眶,现洗了脸重新上了胭脂?”
王熙凤知道平儿的好意,便嗔了一句,“还不出去?”望见贾琏穿着大红袍子进来,身子一拧,握着帕子擦眼睛,好似当真委屈得不行。
贾琏瞅见了,登时跟着心酸起来,顾不得问平儿王熙凤怎么个牙尖嘴利,忙走到她跟前,矮下身子去看她,见王熙凤又拧了身子,便叹道:“知道你今儿个受了委屈,所以前面那么些人挽留,我也没敢多喝就回来了。”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原先没进门时,跟你们一家亲亲热热的,如今一进门反倒成了孤家寡人,老祖宗叫人去抄经,就算是个和尚、道士见人家做喜事,也该避讳地绕开,她倒好;还有大太太双身子了,指不定要怎么拿捏我呢;二太太更是一点姑侄情分都不念……我性子又软,嘴又笨,怕今儿个起了个坏头,以后也没好日子过了。”王熙凤握着帕子,真真假假地抽噎,“但凡我有点骨气,被撇在喜堂上的时候,就该一掀盖头,回我们王家去!”
贾琏瞧她说得可怜,一是情浓二是恰在良辰,便坐在她对面,笑道:“小孩儿有口无心的,快啐一口!今儿个可是个好头!”
“哪里好了?”王熙凤娇嗔一声。
贾琏看她美目流转,妩媚得不似凡人,只觉多年的夙愿今晚上就要得逞了,拉着王熙凤的手,见她不肯起来,便斟了两杯酒杯。
王熙凤见贾琏要敬她,忙起身让开,偏着身子跟贾琏喝了交杯酒,又道:“我方才那些埋怨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就算把我晾一天,我也不走!”
贾琏笑了一笑,瞅着她粉香脂艳的脸颊,一心要给她开个好头,便拉着她进了里间,从个描漆的盒子里捧出一堆的地契、屋契,得意地瞅着她瞬间明亮的眸子,笑道:“你不识字,不知道外头挂着的匾才值钱,反倒拿了这些屋契、地契当宝贝。”
王熙凤又怕自己显得太市侩,又恨不得立刻清点这些契书,便按着契书道:“我可不信你这些话。”
贾琏微笑道:“你不信?信不信爷立刻叫赖大把西府的账本拿来给你看?赖大为什么肯把账本拿过来,因为咱们家挂着许多的匾。就算是东府的赖二,别看不是一府的,我也指使得动他。”
王熙凤知道贾琏厉害,却不料他连赖大都指使得动,带着宝石戒指的手指护着契书,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这么着,咱们这要什么东西,只管跟赖大要,赖大自有法子做了假账,从二老爷、二太太那拿了银子过来?”
“那可不。”贾琏得意非凡地说。
王熙凤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想着怎么报了今日的一箭之仇,毕竟人家日后说起她的亲事来,提起的不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而是鸡飞狗跳。这个亏,她也不能白吃。
贾琏瞧她满脸的狡黠,只觉她精明得可爱,笑道:“有你这贤内助,日后为夫大可以高枕无忧了。”
王熙凤知道贾琏已经今非昔比,远不是昔日被她呼来喝去的人了,羞涩地低下头:“夫君这话太过了,家里哪少不得了您这顶梁柱。”
贾琏不料她这样温柔,喉咙一动,立刻拉着她躺倒在一床的地契、房契上。
一夜被翻红浪,次日一早,贾琏连王熙凤陪嫁丫头的长相都没记住,对着轩窗给王熙凤画眉后,脚步飘忽地在前带路,引着王熙凤向贾母昨儿个仓促搬来的院子去。
才打起帘子,王熙凤就敏锐地察觉到除了贾赦、迎春,人人看她的眼神都夹带了两分算计,倒是能耐可贵地领悟到他们两口子跟贾赦、迎春才是一家子。
因都是亲戚,王熙凤也不用人特意介绍,便随着贾琏一一拜见了贾家人,望见贾珍、尤氏也在,便连他们也见过了。
“既然成了亲,以后就该好生地干一番事业。”贾母坐在上首先发话了,瞅着一对相貌匹配的玉人,偏高兴不起来。
贾赦咳嗽了一声,瞅了一眼沧桑了许多的贾珠,问他:“还要考科举吗?”
“侄儿想拜山子野做先生。”贾珠忙躬身回道。
贾赦道:“山子野我倒是认识,替你引荐一番吧。”
“大哥不可!珠儿,还是要考科举的。”贾政赶紧地打断贾赦的话,深深地看着贾珠道:“珠儿你莫任性,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还是好生地读书吧!”
贾珠淡淡地一笑,“好,儿子愿意蹉跎十年,叫老爷知道儿子并没有读书的天分。”
“你这混账,存心要气死我!”贾政没了贾珠才回来时的小心翼翼,听他说这话,抬起手来就要打他一巴掌。
王夫人、贾珍、贾琏赶紧地拦着贾政,好言好语地劝说贾政。
贾政气恼了半天,唯恐贾珠又跑了,才道:“先拜山子野为先生,但正经的功课,也不能落下来。”
“是。”贾珠也退了一步,这才答应着。
王熙凤瞅着今儿个又被人喧宾夺主了,心里气恼着,也不显露出来,亲亲热热地跟元春、迎春、探春重新见过,挨个地送了见面礼,便依着贾母的吩咐先回房去,等着见招拆招,看邢夫人、王夫人要对她使出什么手段。
果然过了晌午,邢夫人便打发了秋月来,秋月过来说:“奶奶,太太瞧奶奶嫁妆里有个玻璃炕屏很好。只说邢家的姨妈要来,想借了奶奶的炕屏摆一摆。”
王熙凤心说哪里来的尚不得台面的姨妈,面上笑着,立刻吩咐道:“平儿,快去开了库房,抬了炕屏给太太送去。”
秋月纳闷得很,还以为这么金贵的东西王熙凤不肯嫁呢,生怕碰破了一个角,仔仔细细地抬了回去,谁知邢夫人拿了个茶杯就向玻璃屏角上磕,望见磕破了一块,心惊肉跳着,不得不依着邢夫人的吩咐来王熙凤赔不是道:“奶奶,对不住得很,那炕屏摆的时候,一不留心,碰到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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