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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落跑新娘（第1页）

老翁乐呵呵笑道：“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小翠与姑娘约摸差不多年纪，这是你们女孩家的事情，找她说就好。”白小姐点点头，乐盈盈地站在船头。见老翁划船累了，说道：“老爷爷，你把桨给我罢，我帮你划。”老翁便把双桨给她。她果真把船摇得又稳又妥。

晚风徐徐地吹，空气中永不断绝的香气。风吹动她裙边的纱，像水波一样静静流淌。忽然，传来远处极其缥缈的钟声，以及细浪缱绻叠层般的松涛声。白小姐略微一呆，停下来手上划船的动作。老翁道：“那是南屏山净慈寺响起来的钟声，因极其灵验，不仅本地人，许多外来游客俱皆到此拜佛求签，往往日薄西山时分，人就开始陆续来了，等着第二日开头彩呢。”说着，将她手上握着的桨板拿过来，缓缓划开，道：“姑娘，你累了，进舱里坐吧。”白小姐道：“我就在船头站一会儿。”由她去了。

那一双清澈闪亮的眼睛凝望前方，但看散点寒灯，烟柳难辨，耳听丝竹犹远，声声寥寥，心想：“热闹的杭州，竟也有这样清净地方。”

然而下一刻热闹就来了。船行的地方越来越亮，各种娇音蜜语纷至沓来。触手一丛丛水草、水花，不知是野长的还是人种的。她伸手抚摸一朵红花，没有摘。花香越来越浓。花瓣落在水面，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沉入水底。有小东西拱顶水上浮花，拱上来了，但见是那种身宽头窄的鱼儿，不一会儿却翻在花瓣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呼呼大睡。一条条游鱼摇摆尾巴，纷纷逐水戏花相嘻。白小姐看得津津滋味，不自觉笑了。她自然笑起来可令春花失色。哎，连那水里的小鱼儿无意瞅见，也醉晕过去。她多想跳下水，和它们一同玩耍。

忽然，白小姐失声一叫，原来是见鱼儿过了会子仍然一动不动，深恐也是死了。老翁忙笑道：“姑娘莫慌。云南有‘杜鹃醉鱼’，这虽非是杜鹃花，但却也是醉鱼，等风吹一吹就醒了。真是‘花醉鱼，人醉花，好不逍遥快活哟’。”

船转进一处花港，但见水上孤山，孤山孤城，城中花、花中城。只听“轰”地一声，一丛花破开，原来是一道玉白色的门，走出来一个身穿绛霞锦绣宫装的少女，长裙曳地，长发披肩。她貌如春花，甜美无比，走过来跳到白小姐船上，先向老翁一揖作礼，道：“老人家，您家的小翠姑娘真是能歌善弹，里面有位公子当场作词，她能够即兴唱和，而且很不错。真是好呢。”老翁佝背还礼道：“多谢姑娘夸奖。小翠年纪小小的，多不懂事处，承望包涵。”少女笑道：“自然，老人家放心。”请他进里面喝杯暖酒，吃些东西，坐一坐。老翁摇头道：“多谢，不必了。老头子衣衫脏乱，不宜进去。劳烦告诉我家小翠一句，三更天一到必须出来，她爷爷在外头等着。”少女应下来，转向白小姐，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笑道：“果真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叫声“妹子”，欲拉其手臂，哪想被她躲开了。

少女夏花格格笑了两声，说道：“妹子，你真不进去么？你表哥也在里头，他喝醉了，顾不得接应，叫我等着。”白小姐听了，惊道：“顾家表哥么？”夏花道：“是他，妹子难道还有其它表哥不成？”她脸一红，点头道：“好，我进去看一看，也好找小翠一齐出来。”向老翁道：“老爷爷，外面风大，你到里面去坐，我不一会儿就和小翠同回来了。”老翁笑不跌道：“好，好，好。”

白小姐一进去，雕梁画栋直欲晃花眼睛，喷香脂粉、酒气，吹拉弹唱各种声音。她不安起来，问道：“这是甚么地方？”夏花娇媚笑道：“这是‘醉花荫’，也称词史堂，是曾经的苏大才子、大学士修了苏堤以后，为方便交流才学，在湖心亭近处，倚靠一座孤岛而建。原本一间厅堂，一间书房，一间茶水寮，经过后来人扩建，如今加倍地大了。才子古来惯有个通病，作诗赋词时，总希望佳人陪伴，妙音唱和，所以后来增设教坊，正好能给姑娘们填写些唱词。欧阳修，柳永，苏子，皆是大宋朝首屈一指的文豪，而且风流侃侃，善为音律，吴山越水，秦楼楚馆，无一不歌不唱，倒给江南拟定了这种花好月圆似的风月基调，尤其杭州濡染更甚。只是近来没有那种横空出世的大才子，凭空学些前人书面上的词句，再难有欧骨苏风般的风骨，与乐工、歌姬唱和，倒日渐沦为下流。而那些乐工、歌姬，也鲜有苏小小、王朝云般的风流可人，亦是日趋下贱的，只稍比勾栏场子好些罢了。”白小姐虽然饱读诗书，然而年纪尚小，迷迷糊糊地，不大懂得她的话，没有回应。

她们来到了一间挨着一间的红房子。每间房子都建筑得别具匠心，精雅小巧。她听见男男女女大笑的声音，觉得刺耳，便捂住耳朵。无意间瞧见房间内，水乳交融的男女，虽不知在做甚么，只觉得一个女孩子怎能够那样挨着一个男孩子，不觉脸上红滚熟透，恨不得拔腿返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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