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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家宴（第1页）

崔府东南院凤致阁，王氏和邹夫人并肩而坐。

厅堂里几个丫鬟摆了水果茶点便退了下去。

“我看，这是个命里不全的天煞孤星命。”王氏吃了一口茶，扶着额角倚在了身后的彩蝶戏花的锦绣隐囊靠背之上，：“这事儿让我十分头疼。幸亏今日里姐姐来了，我才有把这胸中的话一吐为快的机会。我为崔家这么多年千算万算，劳心劳力。做梦也没想到崔守一是这么个人。如若之前就知道此事，阿娘就是再许我十箱嫁妆，我也不嫁给他。”

邹夫人捏了一小撮葡萄干在手里，挑了最大的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我那家里不比你这里好。你难道忘了我家里那个半傻的祖宗？”

王氏幽怨的点头：“也是。那邹俊生半痴半傻的，姐姐这么多年可没少花功夫在他身上。”

这邹俊生，是邹老爷的二弟，邹夫人的小叔子。邹老爷微末出身，拼的是志气和聪明才智。中了进士后又会老事儿，成了宰相许敬宗的门生，因此官运亨通，爬到了正五品。要知道官做到五品，又有实缺，才可以称为富贵之家。

在邹夫人看来，邹老爷没有什么不好，不贪色，万事也都听自己的，唯独在这个痴傻二弟的身上，从不肯听她的。那痴货生的力大，平日里没少惹祸端，邹夫人有心把他送到乡下的庄子里，省得丢人现眼，但邹老爷说什么也不肯。说是当年若没有这痴儿不顾风雨的往学堂里送饭，自己也没有今日的富贵。

邹夫人叹了一口气，虽然厚厚的扑了粉，但眼角的皱纹不但没被遮盖，反而更加明显。思量半晌，突然醒悟：“你刚才说什么？那小娘子是天煞孤星？”

“可不是天煞孤星吗？刚进门不到一年，丈夫战死，紧接着婆母病死，然后家就散了，不是她方的吗？这一说我心里还有些担忧，有这么个扫把星在家里住着，只怕要家宅不宁。”

“好好好，”邹夫人拍手称好。

王氏面上不悦，把手里的茶杯扔到桌上：“姐姐怎么了？也发了痴了？我说这么个扫把星要让我家宅不宁，你还说好？”

“瞧瞧你，你且听我说。”邹夫人见妹妹恼了，赶紧探过身子抚着她的手背：“你我亲姐妹，我怎么能不盼你好？我是突然间生了个主意，能让你我二人这头疼的病都好了。”

“什么主意？”

邹氏眉开眼笑：“既然你不喜欢那小娘子，不如就嫁给我家俊生，我和老爷说让他成了婚立府单住去。”

“你不怕她命硬，方死那傻子？”

邹夫人挑了挑眉毛：“求之不得呢。”

王氏思量，那崔繁露虽然是崔守一的女儿，但已经嫁过人，还带回来个不明不白的拖油瓶。姐姐家的这个邹俊生脑子不大灵光，光长了个孔武有力的块头。如今三十好几依旧口水肆流，憨笑痴傻。莫说世家子弟，就连小门小户也不肯嫁女儿给他。若把这两个凑成一对，可不是同时解了两个人的头疼病吗？

而且既然是自家姐姐，这嫁妆也不必给多，意思意思就行。花钱了了这心事，总比她日日在府里吃穿用度要划算。

两个人一拍即合。邹夫人兴高采烈地就要回家去找自己夫君商量。王氏去拦住了她：“姐姐，且慢。只是我看那丫头伶牙俐齿，她若知道你家俊生是怎么回事，估计不会甘心嫁了，定然有一万个理由等着我呢。”

邹夫人目语额瞬，用手指头扣了扣桌子：“那还不简单？女人不就那么回事？我有一计，保管让她心甘情愿的嫁过去。”

王氏赶紧倾着身子凑过去，问道：“那俊生痴傻，这些事情可懂得？万一事不成呢?”

邹夫人干笑两声，道：“那蠢材力大无穷，闹起来两三个粗汉都摁不住。别看脑子不济，却也和常人一样春心躁动。前几日我刚买的一个梳头丫头，被他看上了。一个不留神就摁在了柴房，若不是被灶上的老妈子看到了，估计都成事了。”

王氏手在眼前一摆，也跟着笑道：“没想到，这等事情用不着人教的。”

晚饭时分，琵琶院已经收拾停当，这边刚坐下来休息，一杯茶还没喝完，那边王氏已经让人来请过去吃饭。

两个丫鬟各持灯笼，在前袅袅婷婷的引路，一路来到了凤至阁的花厅之内。想是为了纳凉，将这桌椅饭菜都摆放在了四面透风的花厅，还将四周的帷幔都撤了，早早的用艾草烧了熏走蚊虫。

花厅之内已经坐满了人，包括那邹夫人。

邹夫人抬头，见着两个丫鬟引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另一个是十一二岁的少年。那女子生的肤白纤细，又穿着一身白素，更显得俏丽动人。虽是个寡妇，但怎么说也是便宜了自家那个痴货，心中生出几分窃喜。

那女子走进花厅，对众人行了礼。

当家主女王氏此时倒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慈母模样，对自己身边的一个姑娘道：“你不老早就想要一个姐姐，如今如愿以偿了，这便是你姐姐。”

那姑娘豆蔻年华，生得一双吊梢狐狸眼，笑起来像两弯月牙。听闻母亲这般说，立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上前拉住了崔繁露，樱唇开启，甜甜笑道：“饭前听阿娘说了，你是繁露姐姐，我是霜含。”

又指着一旁正在扒拉点心的皮猴子小郎道：“那是星含。”

崔星含和翟斐宇年纪相当，正是说不动打不听的年纪，眼睛从这外来的二人身上瞥过，在翟斐宇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王氏微微侧目，已经有一个老嬷嬷上来拉了翟斐宇的胳膊道：“小郎随我来，那边给小郎安排了蜂蜜炙肉和含桃酥酪，都是小郎这个年纪爱吃的。”

座位上的崔星含跳将起来：“含桃酥酪？怎的这里没有？我也要！”

说着就要离席，崔守一一把拉住他：“你又要做什么？”

很显然，他本就不喜欢入席，早早的是被崔守一摁在了此处，如今听了有含桃酥酪吃，哪里还坐得住？他使劲甩着袖子，甩开崔守一的手，对着王氏闹将起来：“娘，我要吃含桃酥酪，我要吃！”

王氏无奈，对崔守一道：“罢了罢了，让他去吧，算是陪陪小客，我们也吃顿安生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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