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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变局（第1页）

大业十一年，是隋朝的变局之年，边疆地区局势不稳，国内各地起义不断，隋炀帝奢靡习惯难改，虽知国已积重，仍然懒于应对，除了派兵征讨长白山起义军外，对于其他各处的起义，也并不太放在心上。

这一年：

二月，上谷人王须拔、魏刀儿起义；

七月，张起绪起义；

八月，炀帝北巡，遭突厥十万骑兵截击，被困雁门关；

十月，江都龙舟因杨玄感起义被毁，炀帝敕令重造千艘龙舟；

十二月，朱粲起义。

列位看官，上面说到的朱粲，正是之前所说的从城父县逃出来的那个朱粲。上一回说到，朱粲逃出城父县后，遇到一个叫崔道远的道士。朱粲帮崔道远偷人家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来炼丹，崔道远练成丹以后，为他指了一条路，而这一条路，正是起义造反。

当日，崔道远对朱粲道：“如今，北方长白山正闹起义，朝廷在全国各地征兵前去征讨起义军，这正是你发迹之时。你可起身前往长白山，参军征讨乱军，途中聚集一伙人，中途叛乱，到时候你可做个叛军头领，领着手下起义，用不了多久，你的军队就会壮大，称王称帝，指日可待！”

朱粲听了，犹豫道：“道长，当叛军可是杀头之罪啊，要是一不小心——”

崔道远打断他道：“成大事者，须有胆魄，若无胆魄，连造反都不敢，还能成什么气候？如今隋朝运数将尽，天下大势，合久必分，这是天时；北方利你，长白山正是你发迹之地，这是地利；天时地利皆已备齐，就差你敢不敢做了。”

朱粲道：“有什么不敢做的，小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是到时候真的会有人跟随我吗？”

崔道远道：“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思变，所以各处起义不断，百姓们都揭竿而起了。你若是敢第一个站出来，就一定会有人跟随你打天下！”

朱粲受了鼓励，一时雄心壮志被激发出来，先前的犹豫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称霸天下的雄心。后来，他按照崔道远所说的，只身前往长白山，参了军，在中途煽动其他士兵，纠集了几百人，当了逃兵。朱粲领着手下，趁着到处混乱的局势，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遇到壮年男子，便拉来参军，诱之以利，威之以害，迫使他们跟随他一同作乱。战乱年代，人居无定所，吃饭都成问题，就容易作恶。作恶之人遇到作恶之众，定会加入其中，使之壮大，去祸害更多的人，朱粲的势力因此得到迅速壮大。在攻下几个县城之后，就拥兵数十万，成为称霸一方的叛军首领。他的野心也在不断膨胀，自称“楚帝”，企图称霸天下。

当时，各地百姓一听到朱粲这个名字，都会有两个反应：一是恨，恨他到处作乱，滥杀无辜；二是怕，怕他把他们吃了。早在第一章介绍朱粲的时候，就说起过他爱吃人肉的事，这是史书上都有记载的，现在与各位看官好好说说。

话说朱粲当上了叛军首领，拥兵数十万，要什么没有，为什么偏偏吃人肉呢？原来朱粲手下士兵太多，而且都是一群凶恶之徒，从来不从事生产，不屯草积粮，一切军备物资和粮食都是靠到处抢掠来补充。每占领一个地方，朱粲都要打开粮仓，把所有粮食都拿出来给军队充饥。战乱年代，农业生产根本没办法进行，所以很多百姓都没有粮食吃，只有饿死，慢慢地就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朱粲军中的粮食吃完以后，没东西吃了，就变得十分凶残。朱粲听说有很多地方都开始吃人肉了，就纵容手底下的士兵去吃人肉。刚开始的时候，士兵们都觉得这不可思议：人肉怎么能吃？朱粲道：“你们不吃，那就等着饿死吧。”他本身就是个残暴、变态的人，于是率先在军中开了吃人的风气——将抢来的小孩子杀了，烹煮了来吃，还对下面的士兵道：“食之美者，宁过于人肉乎？但令他国有人，我何所虑。”意思就是说，人肉是世间至美之味，只要有人在，还用担心没有军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朱粲的手下见他吃人肉吃得津津有味，再加上饥饿难堪，于是残暴的本性也被激发出来，跟着吃起人来。没想到这么一吃，竟然就吃上了瘾。一时间数十万兵众，如同一帮恶鬼凶狼，见人就吃。发展到后来，朱粲在每个占领的地方，都要求地方把幼小的孩子和年轻的女子交出来作为“贡物”吃掉，如果不交，就进行屠城。各个地方的军队实力都远远不及朱粲大军，面对如此残忍的要求，很多地方都只好照做，纳上贡物以避免屠城。百姓们不想被吃，全都跑光了，若是贡物数量没有达到朱粲的要求，朱粲一怒之下，便命令屠城，捕获妇女儿童，蒸熟了分给下面的士兵吃。其残忍之景象，无法俱述，总之是所过之处，人烟散尽，那景象就如同百鬼夜行的地狱一般。朱粲也因此落下一个恶名：“吃人魔王”。

大业十二年，朱粲率兵转战荆州和沔阳，在沔阳停顿修整的时候，一日，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道童来到军中，被士兵扣下，正打算将其烹煮了吃，道童却道：“我乃黑山道长的徒弟，奉师父之命下山，此番来见朱粲，有要事在身，要是误了事，你们可担待不起！”

士兵们见他说得严肃紧要，就先将他扣下，将此事报告给朱粲，朱粲听了，急令手下放人，把那道童请进了帐中。

道童见了朱粲，问：“你可是朱粲？”

朱粲道：“正是，不知黑山道长有何吩咐？。”

道童道：“师父已料到你今日必成气候，故命我来，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初答应道长的事？”

朱粲道：“若非黑山道长指点，我朱粲怎会有今日？当初答应道长之事，一直铭记在心。只是不知黑山道长所居何处，故无法贡献婴儿。”

道童道：“你既然记得，也没枉费师父的一片好心。我此番来，正是为了此事，三日之内，你要集齐一百个七月大的男婴，我带回去给师父炼丹。”

朱粲随即传令下去，命手下士兵到各处搜集七个月大的婴儿，但有捕获者，一个婴儿奖赏一万钱。士兵们见有奖励，都跟发了疯一样，四处劫掠，但凡碰到婴儿，也不管多大，都一并抢来，送到朱粲面前。道童一一查看，只挑七个月的大男婴，其余的都不要。剩下的那些，朱粲就吩咐下去，让士兵们煮了吃。

果然，没到三天，朱粲就集齐了一百个婴儿。道童道：“这件事你办得十分漂亮。这是师父最后一次修炼，此次修炼成功，师父就成仙了，到时候定会全力辅助你，助你成就天下霸业。”

朱粲毕恭毕敬地道：“还请小师父代为转告，朱粲愿为道长赴汤蹈火。”

道童道：“这个是自然的，师父心中有数。”

道童说完，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葫芦来，拧开葫芦口上的塞子，顿时只见一鼓冷飕飕的黑烟从葫芦里钻出来，直扑向那一百个男婴。婴儿们见了，顿时吓得哭声一片。只见那些婴儿被黑烟托起来，迅速飞向葫芦。在飞的过程中，婴儿竟然越变越小，快到葫芦口的时候，就化作一个很小的人儿，被吸进了葫芦里。道童将一百个婴儿收进葫芦，塞好塞子，对朱粲道：“一百婴儿已齐，我现在要赶回去了。”

朱粲将道童送到军帐外，道：“有劳小师父，道长若是再有什么吩咐，朱粲一定全力为道长做成。”

道童道：“师父还让我转告你：你现在吃人太多，杀戮太重，应当适时收敛。若是激怒天庭，到时候降下罪来，师父也救不了你，切记！切记！”说完快步离开了军营。

朱粲并没有把黑山道长的嘱咐放在心上。他想着自己已经是一方霸主了，而队伍还在不断扩大，若没有人肉，哪来那么多粮食来养活这么多士兵？况且他的野心也在不断膨胀，也只把黑山道长的话当成一般的告诫而已。道童走后，他并没有因此而收敛，而是继续纵容手下到处吃人。

朱粲带领数十万士兵到处作乱，不断扩张，惊动朝廷，也引起了其他叛乱势力的注意。一时间受到了朝廷军队的围剿和其他叛军的威胁。一日，朱粲同几个将领在帐中研究该去何处的时候，手下一个将领建议道：“如今荆州被荆州刺史率十万军夺了回去，此前荆州一战，我军伤亡三万人，士兵正在整顿，故不好向西；东面和南面的几个重镇都有朝廷大军和其他叛军镇守，现在唯一的一条路，就是率军北上。末将观钟南山一带，朝廷兵力空虚，粮草充实，可作为根据之地。”

朱粲一边听一边看着地图，他的目光扫过南面之后，又移向了东面。突然，他的目光在一个十分熟悉的地名上：AH亳州。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让他昔日受尽侮辱和痛苦的仇人柳元章。不想则已，一想心头就忍不住怒火焚烧：“柳元章，如今也是该你还债的时候了，不把你和你孩子煮了吃，我朱粲决不罢休！”心中想定了，于是将手握成一个大拳头，往地图上的亳州一砸，道：“暂不北上，先去亳州！”

将领们听了都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那里，便道：“大人，东面有朝廷重兵，为何还要去？”

朱粲回了一下手，意思是让他们都闭嘴，道：“我自有打算，你们休得啰嗦！”

将领们都惧怕朱粲，他既然这么说了，也只好遵命。

朱粲随即下令：“传令下去，明日启程，往东面亳州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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