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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短暂的平静（第1页）

十一月初的塞北寒风凛冽、天色阴霾，处处都是萧瑟、悲凉的枯黄色，也许还应该加上正漫天飞舞的雪花。入冬以来，塞北的草原之上已经下过几场雪，不过都不大，甚至都没有能将张家口通往库伦的这条大路所遮蔽。而今天这一场却来势汹汹，大有使山河变色的气概。

风雨之中的多伦城似乎并没有被这悲凉的情绪所感染，相反市面比前些日子要热闹上不少，原本半开半闭的商铺也大多大开中门做起生意来，主要的商业街道、汇宗寺、山西会馆附近人流也逐渐多了起来。全歼蒙匪先锋的消息传到城里之后，城里原本动荡不安的人心一下安定下来，原来来势汹汹的蒙匪并非战无不胜。而唐之道率部回到多伦城的第二天，傅鸣一、周文若、向潜亮等人率领的陆军第二混成团主力也进驻多伦城。一时间间多伦城内的驻军已经三千余人，恢复到萧良臣时代的水平，尤其新来的部队尽管长途跋涉，可军容、士气依旧保持的不错，这让城里的人更是放心不少。

除了城里热闹起来，城外也有不少人正在雪中不停的忙活着，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陆陆续续的被挖出来，只是天气太冷，地面被冻的硬邦邦的，一条浅浅的壕沟都要挖上好几个时辰。突如其来的风雪更是增加工程的难度，不过除了唐团长外几乎混成团全体官兵都在奋战，城里原有的官兵、民团团员、城里征用的苦力也就不敢过于抱怨，昨天他们是见识过唐团长狠辣的手段。

商会艾会长一身黑色绸缎棉袍来到多伦城的城头，本来这种小事用不着他亲自过来，何况在这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里。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将筹集的物质送过来，顺便再观察观察这位年轻的唐团长。

此时唐之道正举着望远镜查看四下的情况，这多伦城防司令的新职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谭宗瑞这个老狐狸滑的很，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下面这一仗打的好自然少不了他的功劳，毕竟他才是多伦城最高军政长官，要是输了这老家伙肯定脚底抹油溜了。

“艾会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唐之道赶紧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身边李大柱，客气的抱拳说道：“这点小事情派个人来就行了！”

“怕耽误唐司令的大事，你过目一下，看还缺点什么？”艾会长掸了掸身上的雪花递过一份清单说道：“这多伦城的安危可都拜托你了。”

“多谢艾会长！暂时就这么多了，需要的时候少不得再叨扰您老！”唐之道快速的扫视一下，他要的东西多齐了，还多出不少。

“这雪下的真是时候，也许蒙匪这冬天该消停了吧！”艾青山指着飘舞的雪花探询道，尽管他不太懂战事，可也知道这大冬天里攻城要难上很多，说不准巴布扎布就留在热河过冬了。

“但愿吧！不过咱们可不能寄希望于蒙匪的行动上，该准备的还要准备！”唐之道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说道：“否则等蒙匪兵临城下就晚了！”能不打仗唐团长也不想打，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踌躇满志的巴布扎布怎么会轻易放慢进攻的步伐呢！

“是啊！还是唐司令高瞻远瞩啊！”艾青山扬了扬眉毛说道：“艾某有个疑问不知道是否当讲？”

“艾会长请讲！”唐之道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老朽看唐司令的打算是准备守城关啊！”艾青山指着城外正在雪中干活的官兵、苦力说道：“这天寒地冻是不是应该直接将兵力放在城里，多伦城这老城墙还算坚固……”

这城里的头面人物对唐之道这个年轻的团长出任这个城防司令还算比较支持，首先这城里一大半的兵力是唐团长带来的，其次人家刚来就敢领着三四百骑兵突袭数倍于己的蒙匪并大获全胜，最重要的是谭镇台是什么货色城里的人还是非常的清楚的。不过对唐团长大冬天在城外修筑工事的举动并不是很理解，在他们看来直接龟缩在城里多省事啊！

“老先生做生意您是内行，可守城打仗您可能就不太懂了！”唐之道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这守城可不是守着几段城墙就行了，兵力得按梯次布置、并保有一定的纵深，各种火力配备……”

“原来如此，这下子老朽明白了！”见眼前这个年轻军官不骄不躁耐心的给自己这个军盲讲解，艾青山尽管仍然是似懂非懂，却依旧非常感动的说道：“别人我管不着，可商会这边一定全力支持唐司令！”

“老先生理解就好！”唐之道也觉得和这个艾会长亲近不少，轻声的说道：“老先生您是前辈，叫我若水即可！”

“好，老朽就托大了！”艾青山也有意与这个前途无量的青年军官亲近几分，边不客气的说道：“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若水贤侄万望答应！”

“老先生请讲，能做到的晚辈一定尽力！”唐之道装作恭敬的说道，心里腹诽不已，这个老家伙也太倚老卖老了，自己刚给他几面子，就如此……

“商会为了维护城里商户的利益，前些年就组织了一支商团，人虽不是很多，可枪械还算精良。”艾青山很满意唐之道的表现，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我打算将商团交给若水贤侄，还望能帮忙调教一二！”

“好的！”唐团长大喜的说道：“老先生放心，我一定会用好您的这支队伍！”这城里几只武装，除了乌云格日的那一营骑兵，唯一入得了唐团长法眼的只有商团这三百来人的武装，尤其那崭新的枪械连唐之道看的都有点眼馋。

“天色也不早了，老朽就先告辞了。”艾青山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作久留。

“老先生慢走！”雪天路滑，唐之道一直将艾青山送到马车上才领着手下出城而去。

“团长，你干嘛对这老家伙如此客气！”艾青山的马车消失在风雪之中，李大柱、杜世杰等人不解的说道。就在昨天，民团的刘团长自恃手中有七八百的人民团在手，不太听唐之道这个新鲜出炉的城防司令的招呼，拒绝征用其手下修建城外工事，就被唐团长毫不客气的抓了起来，要不是马知事等人一再斡旋，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现在民团团长算是当不成了。

“对付商人当然要用商人的法子。”唐之道没有太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道：“咱们出去看看，这雪下的真不是时候。”

对付刘团长这个粗人很简单，只要你的胳膊比他的粗打怕他，他就服你了。对付这些商人则完成不一样，这些人不管见着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让你的力气不知道往哪里使，关键时候给你使绊子，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何况这艾青山不仅仅是多伦商会会长那么简单，在整个塞北乃至北中国都是出名的豪商。

艾青山是城里最大的商家“聚丰长”的东家。“聚丰长”的产业遍布整个塞北，经营范围涵盖皮毛、粮食、盐巴、钱庄、当铺、金银铜器等多个方面，家资数百万，在张家口的时候唐团长就从他们的店铺里买到不少棉衣。

据说咸丰末年艾青山的祖父艾伦常和他的姐夫赵东的每人出十多两银子作股本创立了“聚丰长”商号，起初是两人背货到近处草地换些畜产品，到草地吃住不花钱，货到草地最少三分利，换回的畜产品卖给多伦市场又是二三分利，或者成倍牟利，一个月的时间能跑两三次，于是，很快就买了牛车。

到了光绪十七年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有了二十多伙计和二十多牛车，有了一千八百多两银子的资本。有了资本，生意更好做。从北京、天津进货都不先给钱，而是逢端午、中秋和“春节”这“三节”结账时才要钱。因此，那时有一千两银子的资本就能做七八千甚至一万多两银子的买卖，上批货帐还没结，下批货又运到。另外，在蒙民中有了信用后，有时蒙民预先把牲畜和皮毛交给商人办货，这种买空卖空的经营方式是旅蒙商的一个特点。许多旅蒙商都是这样很快的由小买卖变成大买卖的。

就这样到了光绪二十八年，“聚丰长”在多伦城里发展到了五个铺面，两三间当铺、一家钱庄，每天的经营额达八千多两银子。除有上百个伙计外，另外还有二百多抓羊绒的固定向他们赊货。抓绒回多伦卖给洋行，由号上去提款，这时的“聚兴长”已不由号上派人下草地做买卖，只做蒙民登门的买卖和向小商贩、小匠人赊货的业务，也就是说成了坐商，至后几年更是将业务扩展到整个塞北。

归根到底这多伦城还是个贸易之城，商人是这个城市的根本，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唐之道不会去得罪这些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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