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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谁能管（第1页）

五一小长假转眼即至，夏天很快就要来了。村里很多年轻人都放假回家——因为疫情原因不能离开本市去外地旅行。

弟弟、妹妹们全都带着孩子回来了，父母也决定五一搬家，大家热热闹闹地放鞭炮、撒喜糖，场景堪比结婚。张静月和父母请左邻右舍吃了饭，收获大家羡慕的眼神，张静月的父母非常开心。张静月和弟弟、妹妹们各自认领各自的房间，以便以后过年过节回来小住几日。

张静月的父亲这边，只有一个大姑姑和一个大爷，他们听说张静月家要搬进新家了，也都过来道喜。张静月的母亲是远嫁，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次。所以没有通知他们盖房子的事。父亲这边的亲戚都来了，张静月免不了要受到一些盘问。一家人提前对好口供，说房子就是姐弟三个一起出资帮父母建的房子，再加上父母之前又向周边亲戚借了一些掩人耳目，所以理所当然地混了过去。

如意会走了，每天都要自己在地上走，不让人抱着。小姨和舅妈冲她做鬼脸，她立马学会了，见人就做鬼脸。小土豆比如意大，但也才两岁半，看见这么多陌生人，闹着要妈妈抱着才行。

弟弟张静浩比较关心张静月的事业，他之前听二姐说大姐想创业的事。他找到大姐问：“大姐，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张静月听着这话，想起几年前和弟弟聊做什么行业更容易。那时候两人都刚毕业不久，对创业很感兴趣。但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两人都选择了考编。现在张静月辞职待业，弟弟也觉得张静月恢复了自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我还没想好，我想做的事太多了，我不知道从哪入手。”张静月苦恼地说，“更何况还有如意，她太小了，谁带她我都不放心。”

男人是无法理解作为母亲对孩子寸步不离的爱的。弟弟说：“钱再多总会花完的，你最终还是要工作的。”他看了一眼远处摇摇晃晃的如意说：“如意会自己走了，你让你婆婆给看着。你别不好意思让你婆婆看，你就可劲使唤她就是了。”

“哈哈哈哈”，张静月笑起来，“我可不敢使唤她，等如意再大点吧。”

这时张静月父亲走了过来语重心长地说：“月月，我看你还是再去试试考公吧。公务员工作稳定轻松，还有假期和年假，主要是还有五险一金，等你老了也有退休金。反正你也不用愁吃愁喝、也不用你挣大钱。”

“啊，哦。我再看看吧。”张静月敷衍着说。

“别老想着管咱村里的事，当书记的孬种，自己不干的事，也不会让别人干的！”父亲说完，看到张静浩疑惑的表情，就跟张静浩说了张静月去找村委的事情。

弟弟也不理解张静月的心情：“这种事本就是村委会操心的事，你瞎操心什么？”

张静月解释说：“你看咱家翻新了房子，地势都被垫高了。这一片就咱家最高，邻居们都在洼地里。现在邻居们不说什么，等雨季到了下几天暴雨你就知道邻居们的厉害了。你忘了前几年暴雨对门大娘堵了自己家门前的排水沟，前院的大娘和她对骂了一整天的事了吗？你看现在她俩多好。人性本就是只能一起受苦，不能看别人享福。”

张静浩想起那事，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他担忧地说：“那，咱到时候·····怎、怎么办？”

张静月说：“咱们现在赶紧把排水问题解决了，大家就都平安无事，我们还是好邻居。”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父亲率先打破沉默：“帮助别人是好事，帮不成就算了。她们骂，俺们就听着，她们又不能把咱家怎么样。再说了，你妈和她们处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红过脸，你们放心吧。”

村里的女人大部分都是连小学都没有念完的文盲，既不懂退一步海阔天空也不懂宰相肚里能撑船，稍不如意就脏话连篇，这在村里都已经司空见惯。张静月和弟弟都不知道到时候会闹成什么样，齐刷刷叹了口气。

“你们就别管家里的事了，你们以后在外面住又不常回来，这些事都不是事。”

父亲安慰完张静月、张静浩两姐弟，又转移到刚才的话题：“我之前去道庄订做门窗的时候，卖门窗的老薛，他儿子就是考了公务员，在市政府上班。”父亲说，“老薛说他儿子工作很轻快，每天就送送文件，喝喝茶。月月，要不你再去试试，过几年你就不能考了。”

张静月呵呵一笑，赶紧岔开话题，“爸爸，你还去做小生意吗？要不然我给建个大棚，咱种菜卖吧？”

爸爸连连摆手，“菜不好卖，疫情反复无常，突然就封了，咱们出都出不去，往哪里卖菜，最后可能都烂在地里了？”

张静月一想：也对，菜卖不出去，就烂在地里了。

“咱们家的事，你也不用太操心了。你好好想想自己想干什么行业，你可以都试试，适合自己做的事是需要你大胆试出来的。”爸爸说完站了一会，又去看孩子了。

张静月想：我最想干的事，就是在家里躺着。

一个多月过去了，张静月看着村里修的崭新的水泥路和路边摆放的垃圾箱，只要不深究，村子整体还是很整洁的。但她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件事。

这是一个北方的小村庄，每年的降雨都集中在夏末。自己每逢雨季在家住时，晚上躺在床上提心吊胆，听着外面哗啦啦地下着大暴雨，害怕自己睡着了房子就会被水冲垮。从那时自己就看着房梁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建房子，一定要建一栋好房子。以至于后来高考填报志愿时，自己一度想填报建筑工程专业，可是被父母拦住了。

如果没有中奖，还需要多久才能实现自己小时候的梦想，给父母建一栋新房子呢？

如果没有中奖，自己每天都窝在家里，自己的生活都一塌糊涂，哪有精力想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怎么做呢？

如果那时候没有辞职，自己还在单位工作，每逢周末都会回家里来，父母就会买自己爱吃的猪蹄，芒果。

张静月躺在床上，笑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又回到了结婚前的夏天。

瓢泼大雨整整下了两天，市里的马路上都开始有积水了。张静月在单位接到父亲的电话，张静月的姥爷去世了。张静月急匆匆请了假，出了单位门口，一脚踏进水里，越往前走越深，直到张静月的腰部。张静月看见远处水面零零散散地飘着几辆汽车。一辆汽车加大马力开过来，荡起来的积水淹到了张静月的胸部。

张静月160cm的身高，再加上脚上5cm的鞋跟，她打着伞在水里艰难跋涉，随时提防哪位不死心的车主加大马力再来一次“袭胸”。

妹妹告诉打电话给她说不要坐公交车了，公交车线路被淹了。她要开车过来载张静月，张静月忙说单位门口也被淹了。她自己一步一步淌到高一点的路段上去等妹妹。

雨水停歇了两天，料理完姥爷的后事。张静月请假在家陪母亲，连续三天三夜的暴雨突然来袭。

第三天晚上院子已经满了，院子里的积水已经深至小腿。

当雨水从屋子后墙淌进屋里时，张静月都懵了。父亲严肃地说：“糟了，墙被泡透了。”

张静月和母亲把放在屋子里地上的电器全都抬到桌子上、沙发上。父亲嘱咐张静月在屋里不要睡着了，自己拿出浇地的水泵开始往外面的大街上排水。张静月听见邻居们也在忙活。半夜的时候前边的赭大哥来找父亲借水泵，但是大街比张静月他们几个邻居家还高了二、三十厘米，并且大雨倾盆，积水被抽出去又流回来了。父亲母亲忙活了一夜，张静月站在有着潺潺细流的屋子里的地上看着外面的大雨下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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