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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这样吧,我读书之余去铺子里帮忙,这总可以吧?”张幼林退了一步,张李氏心里掂量了一下,她知道,儿子想好了要去做的事,拦是拦不住的,只好叹了口气:“唉,你要实在想去,就去吧,只是别耽误了读书。”
“行,还有件事儿,我想去报考新式学堂。”
“新式学堂和私塾先生授课有什么不同吗?”张李氏问道。说起新式学堂和私塾先生授课的区别,张幼林的话就多了:“新式学堂教的东西,比私塾先生讲的有意思多了,您瞧,都什么年月了,这私塾先生还是老一套经史子集的,多少年都没有变化。听说,人家新式学堂教各国史略、数理启蒙、翻译公文,还有天文测算、万国公法、地理金石……”
张李氏点点头:“那倒是好事儿啊,难怪继林也跟我商量,要去报考新式学堂呢,儿子啊,你去吧,妈同意。”她痛快地答应了。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简称“总理衙门”,是大清国为办理洋务及外交事务而特设的中央机构,于1861年1月20日由咸丰皇帝批准成立。总理衙门位于京城的东堂子胡同49号院内,这里原是文华殿大学士、首席军机大臣赛尚阿的宅邸,经过改建,东半部成为京师同文馆——也就是张幼林向往的那所新式学堂的校址,西半部开辟为各部院大臣与各国使节进行外交活动的场所,也是官员们的办公处。
那天下午,总理衙门章京王雨轩正在埋首撰写给法国公使的一篇公文,衙役轻轻地走进来,呈给他一个装潢精美的册子:“大人,这是琉璃厂荣宝斋的人送来的。”
王雨轩抬起头来,显得很诧异:“我没跟荣宝斋订什么呀……”他接过了册子,瞟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了一边,继续撰写公文。
天色渐晚,衙役进来掌灯,王雨轩放下毛笔,攥了攥发麻的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收拾了一下东西,回家了。庄虎臣差人送来的册子,静静地躺在王雨轩的桌子上,被其他的文件盖住了一半儿。
几天以后,杨宪基因为一件公事来找王雨轩,他坐在王雨轩的对面:“王大人,这个案子涉及洋人,我们刑部不好独断,特意来跟您商量。”
王雨轩的手下意识地轻轻敲着桌子,面有难色:“这涉及洋人的事儿,不好办啊!杨大人,容我想想。”说罢,王雨轩装了一袋烟,用火石点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没有再理会杨宪基。
杨宪基等得无聊,顺手拿起王雨轩桌子上被文件盖住一半儿的册子翻看起来。
杨宪基看得津津有味,王雨轩有些好奇:“杨大人,您看什么呢?”杨宪基没抬头,挥了挥手里的册子:“你案子上的缙绅。”
“缙绅?我哪儿来的缙绅呀?”王雨轩莫名其妙,杨宪基只顾着低头看手里的缙绅,没有应答。王雨轩站起身来走过去,杨宪基把缙绅递给了他。缙绅的封面是黄底红字,印刷精美,右下角刻着一行小字:荣宝斋制。
“这是哪儿来的呀?”王雨轩思忖着,片刻,他一拍脑袋,“噢,想起来了,荣宝斋的人前天送来的。”
“能不能借我看两天?”
“行啊,”王雨轩把缙绅还给了杨宪基,“这上面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吗?”
“缙绅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过,这上面的官员名录可都是最新的,”杨宪基翻到其中一页,“您看,赵维刚,赵大人被免职;周武言,周大人顶替,这可都是乾清门外,五六天以前才张榜公布的呀。”
王雨轩凑上去:“嘿,还真是最新的。”
这时,一个笔贴式走进来:“王大人……”笔贴式看看杨宪基,欲言又止。杨宪基赶紧站起身来:“王大人,您忙着,要不然,这案子您先琢磨琢磨,我回去了,改日再来,这缙绅……”
“您先瞧去吧,别忘了,下回给我带过来。”
“一定!”
送走了杨宪基,王雨轩坐回到椅子上,自言自语:“一本过了时的缙绅,到了荣宝斋,可就旧貌换新颜了……”
杨宪基这些日子公务繁忙,脑子里的事情装得太多就不免丢三落四,他从王雨轩那儿借来的缙绅就不知放在了何处,衙门、家里都没有,明天还得还给人家呢,他想了想,又急匆匆地赶往了秋月的住处。
进到小院里来,杨宪基没说什么就开始翻箱倒柜,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秋月挺纳闷:“杨大人,您找什么?”
“看见我那本缙绅了吗?我记不清是否带回来了。”
秋月摇摇头:“没见到,您放在衙门里了吧?是不是有人拿错了?”
“拿错了倒好,就怕是拿走了不还回来,我可怎么向王大人交待呀!”杨宪基发起愁来。
“别着急。”秋月也帮着找,俩人边找边聊。
“要说拿它当宝贝,也就是我们这些个做官的,别人要它,还真没多大用处。”
“做官儿的为什么拿它当宝贝呢?”
“这缙绅的用处妙不可言,就拿我来说,调到京城的时间不长,除了以前的故旧,别的人,上上下下都不大熟悉,不熟悉就不好办事儿啊,这官场上,你不知道谁跟谁是什么关系,哪句话说不对付,就把人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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