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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周里,治安官来了两次。他长得又高又胖,站立时收拢下巴,双手交叠在腹下,重心全落在脚后跟。他穿着一套灰西装,裤子腰部的褶裥格外宽;外有一件夹克,背部和上臂处紧绷得像沙发套。两次,他都站在前门聊天气。他的一举一动透出尴尬无比的窘态。他吮吸嘴唇,眼睛只看着自己的大拇指,或天花板,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这位大人是每年独立日游行的领队,穿着鹿皮装和压花皮革长靴,骑上一匹伟岸、衰颓的枣红马,载着一面插在马镫里的超大国旗,身后跟着指骨部族颤巍巍的老首领和他有一半爱尔兰血统的继女,以及女儿在第一次婚姻中生下的几个最年长的孩子。再后面是军乐队的女指挥。当然,我明白他的作用不只是形式上的。指骨镇及其周边的居民嗜杀成性。每桩可鄙的罪行,似乎都会换来一场骇人的意外。由于那座湖和铁路;由于暴风雪、洪水、谷仓失火和森林火灾;由于猎枪、捕熊夹、自制烈酒和炸药随处可得;由于孤独、宗教及两者诱发的盛怒和狂喜普遍成风,还有紧密的家庭关系,暴力无可避免。留下的诸多残酷、古老的故事,如出一辙,区别只在于雪崩和爆炸的细节。因为太悲惨,只能道给陌生人听,那些基本肯定不会再遇见的陌生人。几十年来,始终是这位治安官,像接生婆般给召去主持这些故事的开幕,这些故事诞生在沟渠或阴暗之所,从事件血淋淋的拦腰处脱胎而出。故而在人们的料想中,他必已铁石心肠。可显然他不好意思敲我们的门——害臊、抱歉得说不出话,让西尔维可以佯称他的来意含糊不明。

虽然有人报了案,但他来不是为了偷船一事;也不是为了我的旷课,我已快到年龄,可以自主选择退学;也不是为了西尔维害我彻夜露宿湖上的事,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们具体去了哪里。为的是我们搭货车返回指骨镇。西尔维是个未获救赎的游民,她正在把我变成游民。

指骨镇受到震动,燃起深挚的同情。这儿,无人不晓整座镇的根基有多浅,年年洪水泛滥,又遭遇过一次大火。锯木场动不动就关闭,或烧毁。据报道别处并非如此,无论谁,在忧伤的夜晚,都会感受到指骨镇是个艰难的不毛之地。

流散随时可能发生。没有活物,但千秋万古的冲动已把那活物的眼睛置于惊人的肉茎上、把身体夹在甲壳里,使它缩小成一颗微粒,培养它对泥浆的喜好,将它塞入井里或藏在石头底下,不过若有可能那家伙会继续存活下来。所以无疑,指骨镇,这个虽历经种种危难,但有时又显得平凡宜人的地方,也会自珍自重,在若有可能和实际许可的情况下继续存在。所以每个流浪的旅人,他们的出现提醒了大家,指骨镇不妨也随水飘零,或那可能并没什么大不了,从而遭到某些乍看之下像是出于道德感的反击,因为道德阻挡最强力的诱惑。这些陌生人在门阶上得到施食,有时得以在炉旁取暖,缘于一种初看像是怜悯或博爱的精神,怜悯和博爱也许本质上是试图抚慰尚未触及我们的黑暗势力。当这样的一个生命结束在市镇管辖范围内时,牧师会不负众望地说出“这个不幸的人”,仿佛无名氏的坟墓不知怎的比刻有名字的埋得更深。所以游民像幽灵般在指骨镇四处游荡,和鬼一样吓人,因为他们与我们没有太大区别。所以对小镇而言,相信我应该得到解救,相信解救是可能的,那关系重大。假如治安官觉得他不该来敲一户没有发生凶案的人家的门,那说明他看到的,比一般人会看到的多,他将获得宥恕。正因为他对游民的宽容,使他们如此这般的在镇上出没,睡在废弃的房子里,或坍塌的房子的废墟里,在桥下和沿岸搭起他们简陋的小屋或披棚。他们讲话时鲜少让我们听见,也不正眼看我们,可我们偷瞥到他们的面孔。他们好像旧照片里的人——我们不是隔着了解和习惯的面纱看他们,而是简单直接地,当他们起了皱纹或结了疤,在他们惊愕或茫然之际。和死去的人一样,我们可以认为他们的历史已完结,我们只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们居无定所、漂泊无依。他们的流浪生活,犹如在付不起路费横渡冥河的鬼魂中间踱步、沉思、侦察。再短暂的人生,无论续篇多长,那依旧不属于历程的一部分。我们推想,假如他们开口同我们说话,大概会用灾难、耻辱和辛酸的故事教我们惊讶,那些故事会飞入山中,留在那儿黝黑的土壤和鸟儿的啼叫里。就如此抽象的悲伤而言,谁能分出我的和你的?悲伤在于每个灵魂的无家可归。指骨镇始终处在流离失所者的包围中。年景不好时,镇上涌满这样的人。夜间,他们在马路上走过,指骨镇的小孩拉起被子蒙住头,喃喃发出古老的祈求。假如他们注定在睡梦中死去,至少,上帝会关照他们的灵魂。

邻里的妇人和教会的妇人开始给我们送来砂锅菜和咖啡蛋糕。她们带给我毛线短袜、帽子和盖被。她们坐在沙发边沿,礼物放在腿上,婉转询问西尔维收集的罐头和瓶子。其中一位女士介绍她的朋友是兼管未成年人监护事项的法官的太太。

我其实很高兴露西尔不用面对这些场面。首先,无论西尔维还是我,都根本不想请邻居进屋。客厅里尽是西尔维带回家的报纸和杂志,考虑到其中有些可能为打苍蝇而卷拢过,那堆叠得颇算整齐,但无论如何,还是占去了房间一端、壁炉所在的位置。此外是马口铁罐头,排在沙发对面的墙壁旁,和报纸一样,一直堆到天花板,尽管如此,占地面积仍很大。当然,假如我们计划招待客人的话,本可以做些别的准备工作,可我们没有。客人扫视那些罐头和报纸,仿佛认定是西尔维觉得这类东西适合摆在客厅。那荒唐无稽。我们压根儿已不把那个房间视为客厅,在引起这些女士的注意前,从未有人上门做过客。一间用于储藏罐头和报纸——毫无价值之物——的房间,谁会想到去扫拂或清除里面的蛛网?我猜,西尔维留着它们,只是因为把积攒看作持家的核心,把囤积无用的东西看作格外节俭、精打细算的证明。

厨房里堆着罐头,还有牛皮纸袋。西尔维知道这种攒集会招来老鼠,所以抱回家一只剩半片耳朵的黄猫,肚子鼓胀,产了两回仔。第一回产下的小猫已长大,会捕食已在二楼筑起巢的燕子。那是有益的好事,可猫经常把鸟带进客厅,弄得到处是翅膀、脚和头,连沙发上都有。

当然,来我们家的那些女士宰杀过飞禽,烫洗过、拔过毛、取过内脏、肢解过、油炸过、吃过,不计其数。但是,她们却因这些燕子和麻雀的残骸而受到惊吓,同样吓住她们的亦有那些猫,数量达十三四只。那些女士只要坐在这间房,或这座屋子里,我知道她们的注意力就决不会涣散,谈话的主题永远不会改变。我总是借口上楼去自己的房间,脱掉鞋子,再悄悄下楼,用这简单的计策,与闻命运的安排,至少是对我命运的安排。

在她们和西尔维的对话中,时常出现沉默。西尔维会说:“今年的冬天看似来得比较早。”一人会说:“我会叫我的先生来把那些打破的窗户修好。”另一人会说:“我的儿子米尔顿可以给你们劈点柴。他需要锻炼锻炼。”接着一阵沉默。

西尔维会说:“你们要喝点咖啡吗?”其中一人会说:“不用麻烦了,亲爱的。”另一人:“我们只是经过,放下连指手套、蛋糕和砂锅菜就走。”另一人:“我们不想打扰你,亲爱的。”接着一阵沉默。

一位女士问西尔维她在指骨镇寂不寂寞,有没有找到几个和她同龄的朋友。西尔维回答是,她寂寞,是,找朋友很难,可她习惯了一个人,不介意。

“但你和露西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噢,如今形影不离。她好像我的另一个妹妹。她是她母亲的翻版。”

一阵长久的沉默。

那些来和西尔维攀谈的女士,意图清晰,目的坚定,但怯于穿越我们隐私的迷宫。她们对机巧圆滑有一些大体的概念,但缺乏实际运用的经验,所以,为谨慎起见,她们宁可多费工夫,转弯抹角,敌不住窘迫的尴尬。她们遵从《圣经》的训谕,给伤者敷过药膏,护理过病员,安慰过服丧的人,同感他们的悲痛;对于因伤心过度、离群索居而不愿接受她们同情的人,她们提供衣食,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以默默的关心,让人接受她们的施舍。纵然她们的行善是弥补其他消遣活动的不足,但她们终究是好心的妇人,从少女时代起就受命表现出基督教仁慈的举动和态度,直到这些举动和态度成为习惯,这种习惯变得根深蒂固,似成了冲动或本能。若说指骨镇在除了孤寂和凶杀以外还有什么引人瞩目的地方,那就是这种纯净无瑕、绝无仅有的宗教狂热。事实上,有几个教会所勾画的罪孽和救赎的愿景,令人心醉神迷,十分雷同,以致一个教会高出另一个的优越性,只能用行善来证明。执行这些善举的责任明确落在妇女身上,因为放之四海,普遍认为女人比男人远更适合担当救赎者的角色。

她们前来的动机复杂莫测,但总体可概括为一个,迫使她们来这儿的原因是虔诚和良好的教养,一种渴望和决心,想把我,可以说安全地留在屋内。最近几个月她们想必注意到我身上的一个倾向,几乎从不梳头,不停地捻弄和咬啮头发。她们无从得知过去几个月里我有开口说过话,因为我只同西尔维讲话。她们有理由认为我的社交礼仪正在受损退化,不久我会在一座窗上有玻璃的干净屋子里感到不自在——我会脱离正常的社会,变成一个幽灵,她们的食物将不能为我解饿,我的手可以穿透她们的羽绒被和梭织的枕套,丝毫感觉不到其存在,也根本得不到慰藉。我像一个得到释放的灵魂,在这儿找到的只有维生所需的事物的映像和幻影。假如屹立在指骨镇后面的山是维苏威火山,假如某一晚山用岩浆把这个地方淹没,寥寥无几的生还者和好奇的人们前来视察这场洪灾,评估损失,用炸药和挖掘机清理乱糟糟的现场,那么,他们会找到石化的馅饼和砂锅菜的化石,给表象所蒙骗。在很大程度上同理,流浪汉,当他们像在天气恶劣时可能的那样摘掉帽子踏进厨房,窥视客厅,喃喃低语,“你这地方真好。”站在任何一个流浪汉近旁的女士明白,即使她抛夫弃子,把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贡献给这个孤苦无依、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人,迟早他还是会道声“谢谢”,走入夜幕中,成为最饥饿的人类生灵,在此处找不到赖以为生之物,干脆统统舍弃,像被风吹落在墙角的东西一样。这些无名无姓的灵魂,透过她们亮灯的窗户向里张望,没有一丝妒意,不过是把精美无比的晚餐当做自己微薄的应得之物,她们怎么竟都会觉得这是一种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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