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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领导（第1页）

几天后，金陵旅游商务集团总公司的业务总监被任命为建研中心的总经理，全权负责一应事务。

这位新负责人叫钱智商，不过30来岁，开着一辆宝马车，个子中等，浑身透着精明强干，按现在的流行语衡量，除了个子可能不算达标，怎么也得算“中富帅”了。

他来之后，便忙着调查研究，还由甄工陪着到虚拟红楼梦世界中走了一遭。返回后他十分兴奋，口中连连说：“有潜力！大有潜力！”

他找了中心所有员工谈话，决定全部留用。仅这一点，马上就获得了这些留守人员对他这个外行又是外来者的拥护。

他甚至找过我这个不在册的人，很感兴趣地问：“是什么吸引你留在这里？”

我说：“我是个提前退休的闲人。这里的人对我挺好的，我想多做点事回报，你可以把我看成是一个不拿报酬的志愿者。去过一次，我就迷上这个神奇的世界了，还想多多体验。留下来服务，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会强赶我走吧？”

他笑着表示：“欢迎你留下来，有什么困难要求，尽管提。我一向尊敬志愿者。”

数日后，钱智商便公布了他的建设发展纲领：建研中心正式更名为“红楼梦穿越旅游发展公司”，全面转型，对虚拟真实的“红楼梦matrix”实行商业化经营，将之开发成一个能让大量游客进入的虚拟旅游景区，命名为通俗易懂更具商业特色的“红楼梦幻穿越游”，简称“穿越游”。这个原来只能供少数专家学者研究“红学”的象牙之塔，将变身为广大人民群众的游乐场，为发展经济贡献gdp。

然而，钱智商刚宣布完他的宏伟计划，就有人表示：“我坚决反对！”

没想到，直接提出反对意见的是文化顾问钟老。他显得痛心疾首：“现在什么都要商业化经营！文化怎么办？噙先生打造的是一个完全充满艺术氛围的世外桃源，实行商业化经营，将使这里人流汹涌，喧嚣不堪，铜臭充斥！”

刚上任就面对如此强硬的反对之声，恐怕一般人都很难保持镇定了，但钱智商却声色不动，十分淡定地说：“钟老，我非常敬佩您的坦诚。但面临当前的困难局面，发展才是硬道理。请您理解我，相信我，咱们的商业化经营不会像房地产商搞开发，推土机一阵猛推，先破坏了再建设。我会努力做到文化商业两者兼顾，两全其美。”

甄工倒没有公开表示反对。他也不是没有顾虑，但担心的却是技术层面的问题。

他告诉我，他私下里找过钱智商，忧心忡忡地说：“噙血先生设计这个系统时，对其互动性有意设得很低，人进入‘系统’，主要是观察，不要与其中的npc（指虚拟系统中的人物角色，非玩家控制角色的英文缩写）进行较多的交流互动，就是担心现代人的思维举动会影响到这些智能程序，使其失去原始单纯性。如果大规模的人流涌入系统，而且素质参差不齐，这种影响将不可预测。商业化经营，我非常担心这一点。”

但钱智商却好像并不当回事，拍拍他的肩膀说：“甄工，你这种认真的态度我非常欣赏，不过我觉得你过虑了。这些‘电子人’，或什么程序，管它呢，哦，就算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不那么纯粹了，又能算多大事儿？会影响党组织的纯洁性，还是破坏咱们的和谐社会？黛玉会用‘梨花体’写诗了，宝玉知道用2b铅笔答科举选择题，说不定还挺有趣的呢！”

这些话让甄工大惊失色，但钱智商接着亲切地说：“放心吧，我是开玩笑，哪会那样呢。甄工啊，我知道你们老员工已有两个月没开资了。我会很快解决的，大家这些天再辛苦点，全力投入系统扩容工作吧！以后游客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了。”

……

我小心地问甄工：“如果真像你说的……后果会很严重吗？”

“我不知道！”他脱口说，脸上是茫然的神色，“不过，为了保住老师的心血成果，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但没过多久，钱智商的眼光魄力务实，就让员工们刮目相看。

就拿一个企业极其看重的开业典礼来说吧，他不像一般生意人那样，挑个带一堆“8”的日子钟点，放一通乌烟瘴气的鞭炮，摆一大溜花篮贺匾，相反，“红楼梦幻穿越游”景区的开张试营业仪式，办得十分朴实。

最出人意料的是，他请来本市各处的二十名残疾人作为嘉宾出席。

钱智商在致辞中说：“今天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也许将来会成为一个行业性的纪念日。作为全国有可能还是世界第一家虚拟真实类的旅游景区，我们开张迎客试运营，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绿色旅游方式！如果它推广开来，我们普通人都可以体验登上珠穆朗玛高峰潜入马里亚纳海沟的惊险，甚至体验登陆月球火星的感受……今天，我们请来了多名残疾人嘉宾，他们更会感受到特殊的惊喜！……”

不少人都觉得这个开张仪式太平淡了。但第二天，媒体对这批残疾人穿越游的采访报道却引起很大反响。

报纸上，“我看见了——所有一切”的大字标题横贯版面，报道的是一位盲人姑娘，“我去那个传送大厅时由别人搀扶着，周围是啥样我一点看不到。后来有人给我戴上个头盔，我忽然发现眼前一片光明，所有的景物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对，我看到了梦想中的大观园——围墙！我用手摸啊摸，看到的一切是真的！真的！有一天我还能进去吧……”

电视里，坐在轮椅上的残疾小伙子激动万分：“……我坐在轮椅上，正在想到那里要穿帮了，那时哪有轮椅呀。谁知道，就那么一转眼工夫，我已直直地站在地上了！我太激动了，就迈步，一步，两步，哎呀，我可以自己走路了！后来，我又跑起来，跑啊，跑啊，说实在的，风景倒忘了看……”

让盲人和下肢瘫痪者来打头站，钱智商的经营开发不但化平凡为神奇，给人们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角，还从一开始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等于向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钟老表示：商业开发和社会效益，完全是可以兼顾的。

据我这个当过记者的人观察，这里肯定有为了商业经营搞噱头做秀的成份，但他对“被利用的”残疾人的感情还是真诚的，因为有些微小的动作表情会轻易暴露你的内心，它不会逃过大众的眼睛。

最令人佩服的是，钱智商有着对事物极高的领悟力和极强的判断力。这一回邀请残疾人参加开业仪式，其实只是他留意到了甄工向他介绍“虚拟真实”时说一句话：“……因为是直接将信号反馈给大脑，而不是通过感官来感受外界事物，就是盲人也能‘看’到东西，聋子也能‘听‘到声音了。”据此，他想出了让残疾人来感受这个虚拟系统世界的主意。这可比正常人来发表感想的广告效应要大几倍啊，宣传效果立刻不同凡响。

但愿他是个又精明又有人情味的经营者，那这里不但有救，还有光明的发展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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