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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质问本心（第1页）

虽知这一切都是柳宸使的幻术，但那十世轮回实在太过真实，更重要的是，十世轮回中，郭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与现实中的心性相符。

换而言之，十世轮回中经历的事情，如果在现实中发生，郭靖的选择会与轮回世界一般无二。

十世轮回中，郭靖一心为公，为了国家和大义，不顾妻子，不顾家庭，将幸福美满的家庭搞得支离破碎，妻离子散，甚至为了宗门利益，抛弃两情相悦的未婚妻……

这一切，虽然都是发生在轮回幻境中，但黄蓉知道，现实中若到了那一步，郭靖同样会做出与幻境中一模一样的选择。

十几年的夫妻，黄蓉太了解郭靖了，她知道，郭靖就是那样的人，就是那样的性情，为了国家和公义，他可以牺牲掉自己的一切……

这样的行为，是英雄所为，是毫无私心的，是伟大的。

黄蓉本以为做了十几年夫妻，她已经完全赞同郭靖的做法，完全与郭靖站在同一战线，夫唱妇随，紧紧跟随他的脚步，一心为公，舍小家为大家。

但轮回世界中，十世不幸，十世经历家庭破碎，子女不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她才发现，自己渴望的，是一个温暖幸福、父慈子孝的家庭。是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宁愿为自己抛弃一切的丈夫。

黄蓉知道，郭靖对她是全心全意的，可以为了她豁出性命。

但黄蓉也明白，自己在郭靖心中始终是第二位的。一旦自己和他心中的大义发生冲突，郭靖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大义，牺牲妻子，牺牲儿女，牺牲一切……

对于这种牺牲，黄蓉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股厌恶的情绪。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第一世轮回中，小女儿郭襄被金轮大王擒住，威胁郭靖开城投降，郭靖毫不犹豫的拒绝劝降，选择牺牲女儿。

现实中，虽然儿女还未出世，但他们早已想好了孩子的名字，若是男孩儿，就取名破虏，女孩儿，就取名一个襄字。

第一世轮回中，他们生了一对儿女，儿子正是郭破虏，女儿恰好也唤作郭襄。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么？若只是幻境，却为何如此真实？

黄蓉心乱如麻，神色复杂的看了郭靖一眼，施展逍遥游轻功，如受伤的天鹅，形单影只去了。

郭靖到无任何变化，他虽然也融合了十世轮回记忆，虽然也对幻境中牺牲黄蓉、牺牲家庭心存愧疚，但他绝无后悔之意。

因为，至始至终，他都认为，为天下舍小家，是天经地义的，是绝对正确的。他认为自己无需解释什么，最多日后在现实中，在选择来临之前，对黄蓉、对家人更好一些，也就是了。

如果让他在现实中再选择一次，他仍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先国后家，为天下百姓和正道鞠躬尽瘁，牺牲一切。

这一点，黄蓉知道，郭靖自己也知道。因为，这就是他的本心，是他一生的坚持，他从未掩饰过，但凡熟识他、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为人。

至于能否接受，那就另当别论了。

郭靖本以为做了十几年夫妻，黄蓉会完全接受自己的坚持，会始终和自己站在一起。不料，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黄蓉选择了独自离去，从脱离幻境到独自离开，没和他说一句话。

郭靖心中觉得有些不妙了，但他仍然选择相信，相信黄蓉会接受着一切，会理解自己的坚持和选择。

不过，对于柳宸，他就没甚么好脸色了，一张国字脸黑如煤炭，冷冷道：“柳宸，你不仅妄图统一武林，称霸江湖，还布下幻境挑拨离间，意图拆散我和蓉儿，狼子野心，其心可诛，根本不配当武林盟主。郭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和你周旋到底，不让你的阴谋得逞。”

黄蓉、郭靖十世轮回的经历，自然是柳宸一手安排。黄蓉脱离轮回空间后的种种微妙变化，柳宸全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高兴，拆散郭、黄二人的第一步，总算是圆满成功了。

柳宸知道，黄蓉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

因此，他并未阻止黄蓉离去，也未多说什么。这个时候，说多了反而坏事，只有让黄蓉自己去想，去看清自己的本心，看清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只有黄蓉自己想通了，看清了，他的计划，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但对于郭靖，他自然不会如此容忍。既然已经撕破了皮面，柳宸也就不打算留什么情面了。

“郭靖，不，我还是称你一声郭大侠罢。”柳宸冷然哂笑，道：“你发自内心为国为民，直至如今，我仍是十分钦佩的。但你的妻子，你的儿女，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他们不是物品，没有人有权利牺牲他们。”

“第一世轮回中，你的小女儿郭襄被金轮法王抓住，要在襄阳城外烧死，你是如何做的？”

“我……”郭靖有些迟疑，不知如何回答。

“不好说是吗？好，我来帮你说。你的选择是，任由郭襄被烧死，日后杀了金轮法王为她报仇。若非杨过及时出现，郭襄已被烧成了焦炭。作为一个父亲，你应该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拼死营救她，而不是自作主张，选择牺牲她。她虽是你的女儿，但你有什么权力让她为你的大义牺牲？你可对得起对你一往情深的蓉儿？”柳宸声色俱厉的斥道。

“为了天下，个人牺牲算得甚么？作为我的女儿，我相信她会明白我的苦心。”郭靖昂然而立，大声道，“就算我不放弃，襄儿也会自我牺牲，以襄阳百姓为重。蓉儿一向识大体，我相信，一定会理解我。”

“放屁。”柳宸大怒，“你扪心自问，你与黄蓉初见时，她可是心怀天下之人？若非你坚持死守襄阳，与襄阳共存亡，她可会留在襄阳死战？”

“我，我……”

“所谓她识大体，她是自愿的，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若非为了你，她会到襄阳操劳拼命么？不会！十几年夫妻，你完全未曾了解过她，你不知道她想要的是甚么。或许你知道，但即便知道，你也从未放在心上。你心中只有夫唱妇随的儒家礼教，只有自己的理想和大义，可曾有半分为她想过？”

郭靖如遭雷击，愣在当场，哑口无言。

“不错，我是对黄蓉一见钟情，我就是想追求她、得到她！你不能放下理想，为她付出一切，我可以！你不能给她真正想要的，我能！你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我一定会是！既如此，黄蓉就应该是我的。她跟了你十几年，不过是这该死的天意捉弄。迟早有一天，我会灭了它。”

柳宸张狂大笑，对郭靖道：“郭靖，安心做你的大侠去吧。汝之妻子，吾善养之，汝勿虑也。嘿嘿，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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