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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当今天子会说着说着突然从襄阳侯世子扯到昭文二帝的身上去,本朝亦讲礼教孝义,天子方才的那番话无疑是在指责两位先帝不配为王。即便卑微如宫人只能靠着奉承君王得些荣华,此刻听了萧栋这番话,也没一个人真敢顺着去夸。
“只可惜老师太不中用了……”世人眼中罄竹难书的罪人,此刻被九五之尊提及,用的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对了,说起来…朕的弟弟今年都没能好好庆贺自己的生辰?”
萧璨的生辰是七月廿三,那时他人还在治水赈灾,生辰什么的自然是没有那个闲心和人力去筹办的。而随着雍王在江淮两地的人望变高,婻諷天子对这个弟弟的宽容也跟着减少了,和离和赐婚的旨意一下,谁还瞧不出天子的用意来,即便是雍王此时做主要办,只怕也不会有几个真敢去赴宴的。
“虽说不是什么大日子,但好歹是朕的弟弟,皇家的颜面还是要给的。召宗正寺卿入宫,朕亲自与他交待几句。”
宗正寺司掌皇室牒、谱、图、籍,平日里也就是各宗室皇亲府上入籍之事,亦有如宗亲皇子等被发落除籍,在天子未下判罚前负责收押赞管。可唯独不管亲王皇子生辰宴筹备的事,去年宗正寺被拉上,是为着雍王加冠和大婚,今年……却让人不由多想。
“闲杂人等通通避让!”
白日里,坊市热闹祥和的氛围被禁军的马蹄与喝斥声打破。当先二人手指令旗骑在马上,丝毫不顾及街市上来来往往的百姓是否会因躲避不及而伤到,而在快马之后,还有数十骑及整整齐齐身披重甲的禁军队伍,那肃杀之气,看着便教人害怕。街上摆摊的小贩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瞧了禁军那骇人的架势便纷纷收摊回家,生怕一个不小心摊上什么倒霉事。
当先驱赶路人的禁军兵士行至城东大宁坊时被一辆车驾拦住了去路,倒不是对方刻意阻挡,而是那两驾马车前前后后都有仆从侍卫随行,着实是阵仗不小。
贵胄出行车马亦有规制,且大宁坊与相邻的兴宁坊本就是诸位皇亲公侯府邸所在,即便是开路的两名禁军兵士也不得不暂且勒马道明来由才好请对方让路。出行的车马这边自有为首的侍卫通禀了自家主人的身份,那两人闻言不好直接驱赶,便由其中一人折返回去寻领命带队的指挥使。
不多时,两骑前后脚赶来,为首将领率先下马,前行几步靠近车驾,抱拳拱手扬声道:“末将殿前都指挥使柴钧参见郡主。”
马车内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来。
“原来是柴将军,不知禁军今日这阵仗是要做什么去?”
“回郡主,末将奉陛下口谕,围守雍亲王府。冲撞冒犯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既是陛下之命,臣女自当让路。宁侍卫,给柴将军他们让路。”
柴钧谢过郡主才又回到马上,带人绕过郡主车马继续往雍亲王府去。脚步声减远了些,马车一侧的帘幔才被人稍稍掀开些,街市上尘土飞扬,周遭除了礼亲王府的队列哪还能再看见半个活人。
马车缓缓前进,宝应郡主才放下帘子转头看向一旁的人,一双美目落在那人身上怎么也挪不开。瞧了一会儿才道:“裴世子似有不悦,可是为了…那位?”
任谁也想不到,孀居的郡主马车中还藏着一名男子,而这男子又偏是她名义上待嫁的新夫婿裴玉戈。至于郡主口中所说的‘那位’指的自然是雍王萧璨。
裴玉戈并不打算顺着对方的话答什么,凤眸微抬,平静反问道:“今日相见,不是郡主主动要同裴某说些什么?”
“呵哈哈…裴郎天人之姿,怎得内里是这般冷情没风趣的人?莫不是……那日城外宣旨,雍王为裴郎落泪之事并非谣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宝应郡主听罢愣了下,旋即敛了面上笑意,正色道:“不如何,妾身今日求见,既是自己有所图、亦是…父王所托。”
“礼王府暗中派刺客两度伤及裴某挚爱挚友,郡主难不成想替令尊告诉裴某,过往那些皆是误会?”
裴玉戈极少说话这么夹枪带棒,宝应郡主今日虽也才是第二次见他,却觉这天仙似的男人内里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至于因为什么,郡主虽是深闺妇人,却并不至于愚蠢到看不出来。
她垂首放低姿态,诚恳道:“父王说,先前种种他并无狡辩之处,若来日世子与王爷要取走他性命,他也绝无二话。父王愚孝庸碌,劝不住拦不了祖父,更不敢违抗祖父之命,这些年大逆不道的亏心事明里暗里也帮着祖父做了不少。我这么说并非是要替父王开脱什么,只是希望裴世子相信我…还有父王的诚意!”
“礼王‘病’了许久,如今礼王府全由郡主的弟弟代为执掌,背后还有你那位祖父的指点。裴某亦需要为无数人的性命负责,郡主拿什么让裴某相信你们的诚意有用?”
宝应郡主攥紧双拳,深吸了口气道:“父王说……当年涉及毒害先帝及褚王夫妇,他亦有参与。如今弟弟们盲从祖父,一步步将全家人往绝路上引,父王心中难安又无力阻拦,只能寄希望于世子与王爷能力挽狂澜。父王虽不能做什么,耳目却没完全断掉,他知道近来京中谈及天子当年的流言甚嚣尘上,猜想多半与世子和王爷有关。为此,父王愿献上当日人证物证,帮世子一把。况且世子今日也听见禁军奉至围了雍亲王府,这不恰恰说明陛下已将流言之事安到了雍王身上,世子似乎也没有太多选择了。”
裴玉戈盯着女人许久才说了句:“郡主口才了得,实在不像被困守深闺十几年的寻常妇人。”
宝应郡主只是眯眼笑道:“出生在礼王府那样的家中,女子的路本就坎坷难走。嫁人生子全由不得自己,被逼到了死路了,比起认命疯或死了…绝境之下总也能生出些孤注一掷的勇气来。我知道世子和王爷必然无法宽恕父王,但请世子相信,我同样恨我的祖父。”
女人目光坚定,她虽是一介弱质女流,说话也一直是温温柔柔的,但说到‘恨’字时,她的愤怒裴玉戈仍能感同身受。
“那郡主和王爷的所求是什么?”
“父王说他罪无可恕,不奢求将来能得善终,只是弟弟们一时被祖父教坏了,若有来日……希望王爷效仿先靖北王萧老王爷当年,只除尊荣、留得弟弟们性命。至于我……世子与王爷情笃,眼下一时婚约将来必然都不能作数,我只盼一个恩典,让我舍去这枷锁般的身份,隐姓埋名做一无忧无虑、能事事做自己主的黎民百姓去。”
“郡主所说,裴某知晓了。至于将来如何,眼下一切尚未发生,谁也无法有定论,裴某只能许诺郡主,明珠他…绝不会迁怒无罪之人!”
宝应郡主抿唇不语,裴玉戈并没有一口答应,而这有罪无罪实难说有个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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