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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地调了另外一杯酒,我从未如此紧张过,握住酒杯的手竟在微微颤抖,酒杯里漾起层层细碎的涟漪,我忐忑地朝让我心神不宁的人靠近,每靠近一步心就越跳越快。
“给。”我把酒推到他面前。
他抬头和我对视,这一眼惊得我差点跌倒,幸好及时扶住了吧台才不至于摔得灰头土脸。
薄薄的嘴唇勾勒出优雅的一笑,相比我他表现得说不出的镇定,是的,也许在他看来我就是一草痴,见到长得惊艳一点的男人就差点不小心闪了腰。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叫的是血腥玛丽。”他把酒推回我面前,语气温和。
我有些尴尬,我完全不记得他叫了血腥玛丽,只是一味沉浸在这一张对我而言无比熟悉的脸上,端到他面前的酒是以前唐吟最爱喝的冰魄。
唐吟总是找准时机就称赞我调酒的技术,尤其是冰魄,他说这个世上只有我才能调得出最摄人心魂的冰魄,我是独一无二的。
“素我冒昧,请问你是不是姓唐?”无视掉调错的酒,我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双手在吧台下面紧紧攥住了衣角,因为我紧张,我怕,我矛盾,但我也期待。
他微微蹙眉,狐疑地看着我上下打量,连这么细微的动作都和唐吟这么相似,老天,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开一个这么大的玩笑?我玩不起了,真的。
半晌,他才恢复先前从容的表情,脸上的笑意还是那么恰到好处,巧夺天工般的精致脸颊几乎和另一个人完全重合。
他从椅子上起身站直了身子和我对视,我这才看清楚原来他和我一般高。
唐吟却是不高的,站直了身子只能到我鼻子的高度,每次接吻我都需要微微躬下身子。
“我姓阳,不姓唐。”他淡淡地说,听不出愠怒或者调侃。
说不出的失落,即使早就知道也许只是两个长得相似,声音也相似的人罢了,或者只是太过思念那个人才会惊叹造物主弄人,但心底那份落寞却不打招呼就开始肆虐,狠狠地无情地挤压那颗早已残破不堪的心。
痛,好痛。
是的,我很清楚唐吟再也不可能回到我身边,他早在两年前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死的时候连我都认不出他来了,被车撞得面目全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细碎的玻璃渣插了满身,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他被车撞死或许打死我都不会相信那个满脸刮痕、面目狰狞的人会是唐吟。
“怎么,你不信?”他笑着问我,“是不是要我拿出身份证给你看你才愿意相信我不姓唐?”
“是。”鬼使神差地,我脱口而出想要看看他的身份证,即使知道结果那又怎样?我只不过想让自己死心得更加彻底而已。
他有短暂的吃惊,却也真的掏出身份证递给我,我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张薄薄的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然后送到眼前。
的确,正如他所说,他真的不姓唐而姓阳,叫阳朔。
失望之余我却诧异另外一个问题,我问他:“你也是香港人?”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也”字就完全暴露了我的身份,但是说出口的话想要收回却也是不可能的,那会无端惹人怀疑,我只能强装镇定。
我在重庆认识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是香港人,我刻意隐瞒只为生活能够安安定定,我不想再回去面对那样一个残忍杀害唐吟的恶魔,我深知那个人的手段有多么厉害,即使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找到我。
在重庆两年我已经习惯了这样两点一线的平淡生活,我不想让他找到我,从唐吟在我面前断气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断绝和他的一切关系。
阳朔听出了我话里的蹊跷,好在从他的一切举动我都看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他甚至毫不掩饰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情绪,漂亮的脸上绽放出我最熟悉的笑颜。
他有些激动地伸手过来隔着吧台拉住我的手,语气里的真诚我完全感受得到,他说:“看来我们很有缘,重庆离香港这么远我们都能遇上。”
但我不习惯除唐吟以外的其他人对我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就算只是触碰我也不习惯,因为唐吟说过除了他没有人可以碰我,我只是他一个人的。
可是很奇怪,面前明明是一张和唐吟长得如此相似的脸我也会抗拒,可能我心里再明白不过眼前的人再像他也不是唐吟,更何况这里是GAY吧,阳朔不会平白无故跑到这里来,他的性取向昭然若揭。
唐吟是我真心爱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这两年身边也会出现一些形形色~色的男人,但我心底总会有一方天地专属于他,对我而言唐吟总是不一样的。
我用力抽回手,退后一步,刻意掩饰眼中的局促。
阳朔有些怔楞,不明所以,双手仍举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不好意思,刚开始我认错人了。”我扯扯嘴角,露出很勉强的一笑,这样委婉的话在圈子里混了一定时间的人都明白,有些时候话不用说得太过直白,太直白的话有时伤人心,有时伤人自尊。
“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如果我没看错他眼里有些微不可见的痛苦在流转。
“我给你换血腥玛丽。”端过冰魄,我转身就想走,借此掩饰心底那一点点颤动。
他却叫住我:“我可以试试那杯酒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情景,当年在学校的酒会上唐吟也是这样叫住我,他问我:“我可以试试那杯酒吗?”
那是我和唐吟的第一次见面,很漂亮的一个男孩子,拥有这世上最单纯无害的心,最后却死于非命。
瞬间,回忆潮水般涌了上来,如蜘蛛网般将我死死缠绕,挣不开,逃不掉。
也许,他只是一个过客,匆匆出现在夜·阑珊,明天就会从我的世界里消失,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那么,豁达一点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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