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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4主人和狗（第1页）

“大人有何想法？”任师爷给吴敦介绍了大增帝国顶级修炼人家抢媳妇的惯例和当年柳老夫人的经历，然后问吴敦。

吴敦还在回味任师爷所说的大增帝国买亲惯例，他从未想过，世界上还有这等寡廉鲜耻的事情，可细想起来却又合情合理。

“任先生认为此事该当如何？”吴尊尚未分析完相关信息，还未曾考虑此事将如何处理。

“我有一言，大人不要觉得冒犯。”任师爷先给吴敦提了醒，才接着说，“大人虽是进士，学识、术法皆是不凡，但同进士就是同进士，同进士修不成道士。在帝国顶层人家眼里，修不成道士的修士就不是真正的‘人’，是没资格和他们说‘人话’的。”

吴敦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吴敦也想过任师爷今天说的话。在不会修炼的时候，吴敦十分羡慕会修炼的人；开始修炼的时候，羡慕有功名的人。那时候的羡慕仅仅是羡慕，通过自己的努力，他都能走到别人曾经走到过的地步。可这一次，“道士”这两字却成为他永远不可能达到的目标，他只能仰望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士”，他自己却永远没希望再达到那一步了。

中了进士后在京蹉跎的几年让他看清了帝国的权利构架，自己这样的同进士在整个大增帝国顶层只能算是棋子，只能算是一条狗。自己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道士”啊！

想想前堂还在等着自己判罚的赵启合一家，虽然只有沈氏有个最低级的功名，但赵启合的潜力和宗室身份，到了京城最少就有半个棋手的身份。自己其实还不如人家。

任师爷没理会吴敦的伤春悲秋，他还不是修士呢，凭什么去可怜已经是进士的吴敦。他继续说：“大人既然已经确定做不成‘人’，就要有做‘狗’的觉悟。做‘狗’要的是什么？要的就是忠心。”

吴敦听到任师爷这番做‘狗’的话，身子不由放松了下来，是啊，自己早就知道自己只是唐国公府的一条狗，自己这辈子也基本不可能做成人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这做一条好狗就是要听主人的，主人没同意就不能接别人给的食物。”

“所以，这永安侯府只要不是通过陈竞先公子找到我，我就公事公办。陈公子发了话，我就要按照陈公子的意思办！”吴敦已经明白任师爷的意思了。

“对！大人在不牵扯‘人’的事上多吃一点、多贪一点都没问题，但一旦牵扯到别的‘人’的事情上，就要听主人的，主人不发话就按国法律例办。这是当好‘狗’的两个条件之一。”

“另一条件呢？”听了任师爷的话，吴敦的心里不甚清楚的地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对另一个条件也来了兴趣。能当好一条好狗，最少能让自己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也是听话，‘主人’让狗咬谁，这条‘狗’要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咬。”

“碰到咬不动的怎么办？”吴敦看任师爷说的得趣，有意钻了点牛角尖，给任师爷出点难题。

任师爷停了一下，思考着措辞：“当一条好‘狗’，有两大难点：一、认清自己到底是‘狗’还是‘人’，在一件事上可能是‘狗’，可在另一件事上就有可能是‘人’。大人要想明白自己在什么事上是‘狗’，在什么事上是‘人’。”

“何其难也！”吴敦感叹了一句，认清自己是最难的。

任师爷没理会吴敦的感慨，智慧到了他们的层次，都知道自我定位的困难，这个问题谈起来没头。“另一大难题就是‘主人’让咬人的时候，怎么能既向主人展示自己的努力，又能保下自己。‘狗’要能判断出撕咬对象的实力，能一口咬死的就不要犹豫；一口咬不死的，也要冲上去，最好自己能受点小伤，让‘主人’痛惜一回；但碰到自己根本咬不动，冲上去还有性命之忧的，这‘狗’围着对手打转，好好叫几声就可以了。”

“主人不会生气吗？”吴敦还以为任师爷会让狗不顾性命冲上去咬。

“主人能让‘狗’咬这样的对手，‘狗’又何妨不尽全力。”这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的，你怎么待我，我也就怎么待你。

“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入腹心；君视臣如全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吴敦的嘴里冒出一句圣贤之言。

“大人最好不要相信这话，这就是一句屁话。糊弄3岁孩子的。”任师爷冷冷的说。

吴敦愣了，他在读书时很信服孟轲，这几句大概也是孟轲最出名的话了，怎么任师爷一张嘴就把这几句全否了？

“这几句话是下属希望主上能对自己好一点才说的，完全是站在下属一边的话。在上位者看来，我对你好，好到什么程度才能被你认可？每个上位者的下属都有很多，可每个上位者能分给下属的‘好’又能有多少，这些‘好’要分给谁？怎么分？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能力强，功劳大，都想多分。无论上位者怎么分，都会有人不满，都会有人认为上位者待己甚薄。是以，仅以‘好’待下属，尽皆死路一条，实不可取。”

“那主上要如何做？”吴敦能中进士也不是蠢人，这道理一说，他也就明白了。

“两条。”任师爷伸出两根手指，“一、立规矩，以能力、功劳给职位、给赏赐。”

“官以任能，爵以酬功？”吴敦摇了摇头，“任师爷，若仅靠制度，人人都会认为自己所得之‘好’是自己应得之物，又怎能认为这是主上的优待？譬如本官，按制，本官应该在京中待选，好一点得一京中小官或是偏远小县之县令。若本官真得了京中小官或偏远小县的县令，可能陈公子也为本官出了力，可本官定会认为，这是自己该得之物，绝不会认为陈公子对自己好。但本官得了这京城旁边大县之县令，本官就知陈公子对本官甚好。可投靠陈公子之人甚多，其余人等若不能得到象本官这样的好处，就会认为陈公子为人不公。这又当如何？”

“是以，第二最为重要，刚柔相济，宽严相济。对下属不能一味的‘给’，该罚的时候也要下得去手。要让下属都认识到主上的‘威信’二字。”任师爷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大人，这又是一篇绝大的文章，这类事情的例子，无论好还是不好都是史不绝书啊！‘人’在选狗，‘狗’也会选主人啊！”

“好主人难寻，好狗更难寻啊！”任师爷最后感叹道。

“此事咱们就先等陈竞先公子的消息，若没有别的，咱们就按大增律来判。”吴敦和任师爷仿佛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沉默了一会，吴敦把话题转回了这个案子。

“大人所言甚是，若是此事不牵扯京中豪门，那些真正的‘人’，大人按钱判，按律判皆可。牵扯到真正的‘人’，咱们就要等陈公子的消息，陈公子若没有消息，咱们就要按律来判。以示大人不吃别‘人’投喂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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