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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昭王（第1页）

梁瑛自幼跟在父亲身边办案，耳濡目染，学得一身好手艺。加上功夫不俗，八年以来屡破奇案，平步青云。

又因是女儿之身，入宫方便，也常被召入宫中，帮太后查后宫中疑案。

当今皇帝虽心中独宠沈淑妃，可身体却诚实地雨露均沾、来者不拒。后宫佳丽收了十几个，三妃六嫔搞得家宅不宁。

今日太监横死，明日宠妃落水，后日小皇子药方里又检查出十八反，莺莺燕燕争斗不休，着实烦人。

自打梁瑛入宫，查了几个案子，罚了几个嫔妃，阖宫众人收敛了不少，放弃了宫斗，躺平搓麻，喝茶吃瓜，后宫呈现出一片祥和之相。

太后对梁瑛称赞有加，亲赐宝刀一对。

梁瑛和太后颇有些忘年的交情。太后欣赏梁瑛，也不止是因为她能察善断，多少也有些习武之人惺惺相惜之情。

武德太后曾陪先帝南征北战，一朝关进后宫，太后的日子实在烦闷，就时常请梁瑛入宫讲京中奇案江湖奇闻。梁瑛把办过的奇案怪案添油加醋地给太后讲，听得太后拍腿大呼牛逼。

宫里的姑姑是见过世面的，听到太后爆粗，不动声色地提醒太后注意言行，太后干咳正色，假装无事发生，并请姑姑请出宝刀，作为梁瑛的封口费。

梁瑛接过双刀，手里一沉，心中琢磨：这老太婆，手劲还挺大。

武德太后死在了大正十九年的腊月二十六。梁瑛的仕途也断在了那个晚上。

梁瑛自忖与太后性情相投，相交忘年。太后病殁，梁瑛等于少了一个知己。她一个人跑到酒馆，喝了半宿的酒，回程刚好撞上昭王的马车。

先皇子嗣，不是战死，就是被当今皇帝斗死，只剩了两个。昭王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先皇驾崩的时候，他只有六岁。

那时候昭王都还不懂事。举朝哀鸣、满殿号哭，就他一个在楠木棺材上画乌龟。

大正皇帝杀兄弑弟，皇位来得并不正，却一定要给自己定一个正统的年号。他只剩这个同父异母的幺弟，自然也要善待。

昭王也着实争气，说了要做一个废物，就能说到做到。他十日里有八日闷在家中，埋头晒腚，剩下两日吃喝玩乐，纸醉金迷，在皇兄的“善待”下，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宣米虫。

梁瑛不认得昭王的车驾，也不认得昭王。她喝得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昭王控诉，说她酒后失德，把自己的相好调戏了个够。

昭王在乾阳宫外跪了两个时辰，说皇兄不给自己出这口气，臣弟这王爷也做不下去了，皇兄不如把臣弟贬为庶人，臣弟一介布衣，受了窝囊气也是活该，绝不来叨扰皇兄。

皇帝就喜欢胸无大志的手足。昭王越是废物、越是无理取闹、越是得罪朝臣，皇帝越是高兴。他不依不饶要皇帝责罚梁瑛，皇帝就真的责罚梁瑛。

涉及皇家秘辛，外人只知道梁瑛冲撞了昭王，不知内里原委。宋启衡听梁瑛描述，也觉得十分不对头。

一来昭王深居简出，为人低调，素来与朝臣没有冲突，就算有些许摩擦，也多是包容忍让，断不会得理不饶人。

二来梁瑛一介女儿之身，酒后失德倒也罢了，调戏昭王相好，这理由实在有些草率。

“既非宋大人授意，我看这个昭王，问题大得很。”

梁瑛从怀里掏出从石松那里买来的一本《金莲外传》，放到宋启衡的面前：“大人，你看这个。”

《金莲外传》是京里今年卖得最好的书。之所以能吸引无数拥趸，是因为它的故事奇巧，不走寻常路。

大宣文艺兴盛，坊间流行的话本，都被乐坊戏班编成曲乐，广为传唱，《金莲外传》也不例外。

宋启衡对此书虽不了解，但也有所耳闻。他见梁瑛煞有介事地把《金莲外传》摆在自己面前，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他问：“是这本书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梁瑛走到自己桌边，抱起一摞书刊，放到宋启衡的面前。

不同于梁瑛二两银子买回来的单行本，这是《金莲外传》连载三年以来的每一期《闲话江湖》月刊。

是她从鉴察司隔壁书店高价收回来的。

她拿起大正十八年九月的一期，递到宋启衡手中：“宋大人可还记得，大正十八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正十八年秋收之际，缙州蝗灾泛滥，缙州知府与守备将军擅自调动军队治蝗，救全州百姓的收成，于国有功。

可未见皇命，先调动军队，犯了天家大忌，二人既有大功，也有大过，如何论赏量刑，举朝吵了整整三个月。

大正十八年九月，正是朝野为这事吵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宋启衡翻开这一个月的《闲话江湖》，发现这个故事正好更新到阳谷县河水泛滥，粮食欠收，饿殍遍地。本地富商欲屯粮居奇，意图涨价大赚一笔，潘金莲却要开仓放粮、施舍难民。

她说：民生多艰，粮食既乃民之膏血，亦是国之根本。民不饱则家不安，家不安则国不定，国不定则天下倾覆只在顷刻。

《金莲外传》只是个胡编乱造、不上台面的故事，甚至有很多香艳的桥段，可在大正十八年九月，却大谈民本，这情节分明是用来影射时政，左右民风的。

宋启衡意识到此事不一般。他翻到扉页，看到这个故事的作者是“燕归夫人”，问梁瑛：“这个燕归夫人，是什么人？”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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