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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忘了他吧（第2页）

我娘应道：“是该多去走走，你们两个姑娘家，独自出门只怕不安全，叫你二哥陪着一起吧。”

我大喇喇地跟我娘拍胸脯保证：“娘你放心好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庭兰姐姐！”

郑夫人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忙用帕子掩口对我母亲笑道：“羽书丫头真真是水晶心肝的玻璃人。”

我娘白了我一眼，又扭过头去对郑夫人道：“旌儿此番回来，不过停留两月，依旧还要回北疆去。可怜他长到十九岁，连京师什么样子都不晓得。”

郑夫人莞尔道：“可怜见的，庭兰还不快带着你二哥哥和羽书妹妹去。”

我后知后觉，原来爹娘是想着和郑家结亲。

郑将军夫妇也很喜欢我二哥，只是漠城山高路远，他们舍不得女儿，想再留两年。

乖巧的庭兰带着我们，吃遍了京中闻名的酒楼茶馆，听书先儿说戏，赶正月的庙会。元宵灯会上，二哥哥还送给我们一人一个小兔子灯笼。

我分明看到，二哥对庭兰姐姐悄悄说了句话，庭兰姐姐嗔怪他胡说。我问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却相视一笑，就是不肯告诉我。

我们还去过郑家的西郊马场，马场旁边便是乐安郡王的小猎场。乐安郡王的长女早年嫁到了北疆，与岑家也算有几分交情。

那日恰逢老郡王带人狩猎，遇到我们便极力相邀。

庭兰姐姐会骑马，却不会挽弓，二哥自告奋勇说要教她，结果整整一日，两人一只猎物都没有。

那日与乐安郡王同行的，还有忠靖侯府的祁小侯爷。我和祁小侯爷比赛打猎，还赢了他一条缠丝流纹铜策。老郡王就在草地上乐呵呵地烤兔肉，招呼我们赶紧趁热吃。

逐射之趣，美食之享，欢愉之境，现在想来，犹在昨日。

我一向不会安慰人，不知道此时应该对庭兰说“事已至此”，还是应该说“忘了他吧”，只好默默将她脸颊的碎发掠到耳后。

庭兰强颜欢笑，慢慢地说道：“我应该高兴吧，小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想嫁给武夫的，如今终于如愿了。”

我在她身旁坐下问：“这是为何？郑家不就是武将世家吗？”

因无心饮食，她整个人有些虚浮，声音也更轻柔：“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爹还不是镇北将军。他顶着世袭的勇烈侯，也足以让全家丰衣足食的过一辈了。可是我爹说，勇烈这两个字，昭示着我们郑家满门的忠心耿耿、骁勇善战，他不能顶着祖宗用血肉拼杀回的爵位，庸庸碌碌过一辈子，这是给祖宗蒙尘的。”

我听得心头一热，对郑叔父倍觉亲切：“你不佩服你爹爹吗？”

“佩服，自然是佩服的。我爹四处征战，立下很多军功，受到先皇和皇上的嘉奖。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出去打仗，他每次出去，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都不会回来。”

“我娘担心他的安危，时常在对着灯出神。我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收到他战败、受伤、甚至......更加不好的消息。我是真不想再过这种日子。”

庭兰轻轻靠在我肩膀，我故作轻松地安慰她说：“现在好了，皇上赐婚，小杨进士又是文臣，以后你就可以长久的陪着郑夫人住在京中，也不会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庭兰的眼睛又红了，她喃喃低语：“可是怎么办呢，自从认识了旌哥，我好像就不那么在意这件事了。”

“以前我爹去很远的州郡打仗，我娘就在灯下给他做棉衣。羽书，你知道的，我娘的针线很好，她每次给我爹做棉衣，都走双份线。她说男人打仗粗枝大叶，做结实一点耐穿，不容易挣破。”庭兰虚弱地对我微微一笑。

现在的她，像风雨中飘摆的一片叶子，说不出的柔弱和无奈。我握着她的手，默默听着她的倾诉，在适当的时候给她些许安慰。

“家中有的是做针线的女使，可我娘就喜欢这样一针一线，亲自给我爹做衣服，好像她给爹做的不是棉袍，是精钢战甲，可以保护爹爹在战场上无坚不摧。”

“小时候我不懂，为什么我爹让她整日担惊受怕，每次提起我爹，我娘还是会笑得很温柔，每次他出征，会贴心的准备这个准备那个。”

“我认识旌哥以后，我才明白，愿意和一个人相守，等待是幸福的，担忧也是幸福的。”

“我第一次见旌哥的时候，他明明还是个少年，可他那么威严，我见了他，紧张的不敢抬头，我面对教习嬷嬷的时候，都没有那么拘谨。后来我想，这就是疆场上走下来的将军吧，他周身是一股无所畏惧的气概。”

庭兰平静的回忆着两次相见，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过她的鼻梁，落在衣袖上，转眼不见。

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听她诉说自己的幽怨，诉说少女对心爱之人的仰慕。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听不到了，我慢慢扶着她躺下，给她掖好被角。

我从小跟着父兄打仗，看惯了金戈铁马，却从没有尝试过，在家里牵肠挂肚的滋味。或许真的喜欢一个人，应该庭兰这样，可以把自己曾经最害怕的事情都抛诸脑后。

可如今，千言万语的回忆，只能从说出口的那一刻起，烟消云散。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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