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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梅舞（第1页）

这样风雅，真是叫人叹为观止。一直走到了烛火尽头，冷风原本平静面孔也忍不住有了几分难以掩饰的颤抖，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说道：“现在回头看看如何？”

思幽原本就觉得有些奇怪，然而看凌风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半信半疑的回过了头。她只是微微侧过脸，然而目光所及，却还是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开始身处其中都是不觉得，然而此刻已经从烛海之中走了出来，再转过身回头看，只觉得眼前一切当真就像是星河倒泄，悠扬婉转着，就好像是从天上的银河垂落下来的一条支流，明明灭灭，让人只觉得恍如梦寐。

“我这几天日都在宫中，原本是闲着无趣，便自己名人在下面放了一些烛台，到时候赏花的时候以便照明之用。然而没想到虽然只是突发奇想，但是在长夜点亮这些蜡烛，倒是觉得分外有趣。因此今日我派人将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虽然不敢说是银河倒流，但是天上星辰闪烁，而梅花盛开，也算是一番奇景。”凌风慢慢说道，声音柔和而清浅。

“王爷别出心裁，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若昀的目光之中，那么欢喜倒是真的。从前在闺阁之中，她虽然是富庶殷实人家的女儿，但是从小真正可以无忧无虑的时候却也并不如旁人想的那样多。

柳家没有儿子，但是柳老爷自己在商场之中经营多年，自然不甘心让这些财产就这么拱手让人，因此只希望日后能够有一个女婿来为自己分担。但是若昀心中争强好胜，从来就不觉得柳家的财产，难道就一定需要一个男人来继承么？

父母对自己寄予厚望，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自己成为掌柜以弥补父母的遗憾。虽然自己并不是男儿身，但是男人可以做到的东西，自己一样也可以做到。

就是凭借着这一点不服输和不甘心，因此若昀才做了许多事情，片刻都不敢松懈。让柳家的产业在自己手中又扩展了将近一倍，也算是让父亲老怀欣慰。

然而这样的代价，确实寻常女子不过是成日里针织刺绣，扑蝶弄花……这些东西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唯一的乐趣，也不过是等到了上元节的时候，自己可以出去看一看那些花灯。

就好像是现在一样，整个人都被灯火所包围，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若昀觉得特别的开心，毕竟过去的一切，其实都会慢慢流逝和失去，但是身处烛火之中，就好像那些逝去的回忆，就好像是这一截截蜡烛似的，依然在静默燃烧着。

对思幽来说，这是她罕见的可以高兴的东西。只是进了宫之后，就从来都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了。

“我原本是打算一个人自娱自乐，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来赏梅。可见是缘分使然，冥冥之中，的确是有上苍注定。”凌风莞尔说道，“多谢你。”

女子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十分不解，讪讪说道：“殿下怎么会这么说，其实应该是若昀要感激殿下才对。这样的美景，恐怕也以后是再也没有机会看见了。如果不是秦王殿下肯费尽心思筹备一切，那么思幽恐怕也就也就没有这样的眼福了，说起来，是应该思幽多谢殿下才对。”

“不，是我应该谢谢你。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话，这样的场景，其实就算是看过了，也不过如此。但是你方才却笑得那样高兴，因此我反而觉得，正是因为有你的缘故，所以日后等我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大概也会因为记得你的笑声，而觉得不虚此行。”男子的话里带着几分萧瑟感情，然而落在若昀的耳中，却觉得自己这颗心忍不住微微一震。

“是么，那么我们两个就不必再互相谢来谢去了，只需要记得，今晚上有过这样的美景便是。”若昀终于也笑了起来，神色变得温和起来。

其实在秦王面前，大概也是不需要伪装的吧。是不是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都把皇孙贵胄想的过于遥不可及？其实这些人和寻常百姓并没有多少差别，他们也还是一样会觉得难过，一样会觉得不安，希望能够被人平等对待。

偶尔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其实他们反而并不会因为一时失仪而怪罪自己，反而会觉得是性情流露。

这样的良辰美景，就连若昀一时间都觉得有些震动了，再也不愿意用一张虚假的面具来面对别人。

梅花是有风骨和气节的花，因此旁人都在春天的时候争奇斗艳的盛放，但是唯有梅花却一定要选在冬天肚子开放，因为懒得和其余花朵争斗春色，这样桀骜的性格，真是让人觉得羡慕。

然而为人处世，又有谁可以把自己活成一颗梅花呢？

不管他人看法，自顾自的开放，实在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但是若昀依只字不提，只是微微笑着，神色如常。

如此良辰美景，那些煞风景的东西，能够不说，最好便是不说。凌风和如若昀静静看着那些蜡烛摇曳，因为是在石台之中，倒是也不担心这些蜡烛可能随时都会熄灭，反而火光摇曳，越发有一种别样之美。

“你瞧见了么？”凌风忽然伸手指向自己的头顶，只看见红色的梅花花苞竟然一个个绽放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蜡烛不断的渲染，因此这花竟然真的在半夜无人时分傲然盛开。若昀扬起头，只看见自己的头顶上一株梅花正长得枝繁叶茂，上面有细密的花苞，此刻就像是被花中的仙子吹了一口气，忽然一个个此地绽放起来。

这景象美得叫人几乎心神荡漾，一刹那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两人都屏气敛声，一直等到那些花朵慢慢绽放了之后，这才小心翼翼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害怕会惊动那些花中的魂灵一般。

“真是极美，大自然鬼斧神工，或许也不过如此。我曾经看过一张踏雪寻梅图，原本以为那张画的意境已经是世所罕见，没想到竟然亲眼目睹，才知道人力终究还是有极限的，并非可以无所不能。此刻就算是画圣重生，只怕也无法描摹千万分之一的美丽景象。”凌风叹息说道，似乎有几分依依不舍。

“不，你看……还有更美的东西呢。”若昀忽然莞尔说道，伸手往自己的头顶一指，原本已经准备原路返回的男子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的。只看见漆黑的夜幕之中，原本被乌云挡住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温柔的撒了下来，但是除此之外，的确是再也没有发现其余有什么古怪的了。

但是思幽的眼中却似乎含着一缕莫名的笑意，示意让凌风稍安勿躁。他自然也不急，因此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站在一起，就算是什么都没有，即便是为了眼前的月色，显然对凌风来说，也很值得这样温柔的守候、

然而过了一会儿之后，女子却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来了。”

凌风只觉得奇怪，正好仰起脸，却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吹落了下来，竟然凉凉的。他原本以为是梅花的花瓣飘落了，然而自己伸手一摸才知道，竟然是一片雪花。

那雪花在触碰到自己皮肤的刹那就已经消失于无形之中了，但是一片雪花之后，似乎有人抖落了自己手中的布袋子，风声呼啸着吹过，无数纷纷扬扬鹅毛大雪就像是吹落了的梅花似的。

红梅如雪，但是真正的白雪却又素净无暇，只让人觉得心中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就像是身在梦中似的。

若昀也站在旁边微微扬起了头，片刻后才说道：“好美。”

的确是很美，漆黑的苍穹之中忽然飘落雪花就像是梦境一般，简直让人目不转接。但是更让人觉得美丽的，确实在梅花花瓣之中，还有灯烛犹如火海一般燃烧。

眼前的一切，只让人觉得似乎所有的心神都在一刹那间全部都被摄走了。

那雪花在触碰到自己皮肤的刹那就已经消失于无形之中了，但是一片雪花之后，就让、如同有无数的蝴蝶扑打着翅膀齐齐飞了过来，风声呼啸着吹过，无数纷纷扬扬鹅毛大雪就好像是一个幕布似的，成为了一个最大的舞台。

一旁静默无声无息的女子忽然笑了起来，伸手从树枝上折下了一朵梅花，这才似笑非笑的说道：“若昀很感激殿下今天准备的一切，虽然对月如来说，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但是既然如此良辰美景，还是不要辜负的好。”

素手纤纤，一手握住盛开的红色梅花枝干，女子忽然足尖一点，在雪地上轻盈的舞蹈了起来。

凌风微微一惊，然而嘴角却露出了淡淡笑意，忍不住找出了放置在一边的焦尾琴，手指拨弄，乐声如月色蜿蜒，和雪地之中翩然起舞的女子，似乎都快要融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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