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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人往南拜访的第一人就是解麒麟,人称笑麒麟。
此人当年在京中和马瑞文同是名少,红极一时,跋扈张扬非常,因恋瑞文同母异父的姐姐陈然,而与马家结下仇怨。
陈然从来就只与自家哥哥马虚苔关系亲厚,那虚苔英俊年少,机智聪敏,在江湖朝廷里都是不凡的人物,陈然哪里看得上跟无赖混混无异的解麒麟,虽这解麒麟之父也是京中大宦,但马家在当时也不是一般人家,所以两家孩子结怨,家长也并未就此红脸生仇,仍然关系亲密。
解麒麟因恋陈然不成,对马虚苔怀恨在心,便纠结人众,酒后闹事,把陈然新婚的轿子给点着烧掉了,那马瑞文听说了这件事情,怎能按捺,吩咐家丁帮众城里城外寻了三天三夜,终于把因祸藏匿的解麒麟给找了出来,并用马粪塞了他一嘴,当众狠狠羞辱一番。自此瑞文麒麟不睦,后者因无脸在京城中混,匆匆辞别父母,往南隐居起来。
不知尉迟是如何得知他的下处,如今居然找了来。
这解麒麟在一南方小镇开赌坊茶馆,生意特别红火,那圆滚滚的大肚就可见如许多年,生活是何等惬意随性,当年修长身材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尉迟灼烽找到他时,他正在自家茶馆品茶,听有仆来报说有旧人相寻,十分诧异,想就是自家父母也不知自己在此,何来旧人?急急出去会时,才知原来是尉迟,便呵呵大笑,伸手拉住旧客的臂腕,揽进店中,边命好茶伺候,边道:“尉迟兄怎么到了这个蜗居小镇,真是稀客稀客。”
“哪里是小镇,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麒麟兄在这里享尽富贵安逸吗?虽十几年未见,为兄的着实想念的很,为你的离开,哪年佳节不倍感伤怀?”尉迟端坐椅中,幽幽叹道。
“过去羞事何必提起,恨不如人,自伤脸面罢了。”解麒麟道,“尉迟兄无事不登门,此时临了寒舍,必是有吩咐的,让弟弟我尽尽心吧。”说着便嘿嘿笑起。
“八月十五,马瑞文大婚,这江湖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弟弟想必知道。”尉迟道。
“我不想知道都不行,我堵得了自己的耳,还能堵得了别人的嘴?又怎奈弟弟苦命,干什么营生不好,偏干这茶馆买卖,每天来往客人总少不了江湖客,所以哥哥所提,早有耳闻。”解麒麟道。
“报仇机会就在眼前,你心可有所动?”尉迟直接道。
“奇了,哥哥当年最是爱护我,怎么现在撺掇我去送死?只为当年那坨屎,我犯不着拿命去拼。况且事情早就过去,我哪还有气愤。”解麒麟摇头道。
“我知以耻相劝,弟弟必不会去,所以今天我带来一人,想必你看后定不似刚才,就是按住你不让去,你也未必依。”尉迟轻笑着推出灼烽立在解麒麟面前,继续道:“这位公子乃仓颉教使者望舒之徒,出得江湖寻师多日,被我碰见,就带来见你了。想你当年甚拥仓颉教,唯望舒明月是瞻,如今神教有难,你必不能再超然武林外,见奸不除,见恶不灭吧。虽你不在乎过往糗事,但邪祟已渐成气候,你我仍还旁观,恐怕小则对不起朋友之交,大则愧对武林中曾捧怜我们的人众。”
“尉迟兄不必拿大话压我,我这么多年逍遥生活,确不愿意再入江湖,就是自家丑事也羞恼无数次了,现在反不觉丑。只是你提望舒明月,确实搔到我的痒处了,她们的神情气概,这么多年,我一刻未忘。为着她们,倒是愿携着你手同走一趟,看那姓马的又要兴起什么浪来。只是这浪与他大婚有何相关?”
见解麒麟愿意同去,尉迟便把马瑞文想借婚礼拿宝尊成事之疑通通说了一遍。
麒麟听如此说,点头叹道:“虽我年轻时未成什么大气候,此时倒要逞一回英雄,看姓马那佞人能奈我何!若他图谋不轨,玷辱我望舒明月两位妹妹的贤名,我必也备一份马屎塞他嘴里,好让他也从此恶心一回。只是尉迟兄虽如此说,我还不是太信真了你,这倒不能怪弟弟执拗,咱们的江湖,凶险奸诈之徒多了去,哥哥你禀性纯良,若被人拿言语诓骗了,岂不也带累我?”
听解麒麟口内松动,现只需证明自己所疑所想皆有真凭实据即可,尉迟垠心下窃喜,便道:“弟弟,就因为怕你信不得我,所以特意引荐了望舒弟子灼烽于此,你先什么都别言语,且看他舞几招,若断定他真是望舒的徒儿,你再听我细说。”说着便示意灼烽舞动起来。
这灼烽当然依其所言,捡自己会做的闲庭信步般做将出来,掌风所过处,如飞棉柳絮滚滚而来,似春雨闲花淡淡而去,真个让所观之人大为感慨:确乎望舒当年风韵立于眼前了。
舞毕,掌声解笑麒麟手上传出,也从尉迟手中传出。
解麒麟心想这人真是望舒之徒了,不然怎能耍得如此绵柔掌风,当年望舒初到京时,撼得他心醉神迷的就是此掌,从此自己颠魂倒魄,把她当神女似的供奉;那尉迟鼓掌是因为本没拿灼烽当回事,只将其看做江湖上的一个普通小卒,耍得拳脚,心智较旁人也确实聪慧几分,但只配当做蚯蚓,钓来解麒麟这蠢鱼,没想到此人底气内力真真不可小觑,这以后倒是万分留心他才好。
“真真是少年英雄,在下佩服之至!你师父望舒与我当年交情非薄,你寻她不着,我甚是替你着急,但弟弟,为兄的虽然愚钝,又隐居乡下这许多年,但有一点,是你尉迟叔叔念念不忘,千里来寻的因由,虽他未谈及,但我不妨和你直说,也表我未把你看外之诚:我京中老父同马瑞文的爹一起经管天下矿藏,那姓马的赫赫家业大半乃掘金挖宝之所得,这个旁人不知,却瞒不过我,那天下的宝贝毋宁说是皇帝的宝贝,倒不如说是马瑞文的宝贝。他父子二人年年必在我爹爹后头套近乎,才得了这人间坐地而起的富贵。这十几年我虽人不在京中,但眼睛耳朵心思都在那,他贪吃也就罢了,我只当他帮我供着家父到千年,但如今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拿明月望舒的差事自己做耗,我岂能由他?且不说别的,就单说那明月,好端端一个风情绝代的神仙妃子,愣是被他弄的香消玉损,让我心疼了这半世。望舒姊妹当年待我不薄,那神教素雅的大名定不能被他弄臭了!今既然有缘,我一定随你去,伐伐那矜骄佞徒。我让家父先砍了他的财路,再向皇上参他老朽爹爹几本,定让他一家老小没有好果子吃。”解麒麟吐沫横飞,边说边笑起来,仿佛马瑞文已然在他发狠口伐之下倒毙而亡了。
“麒麟弟弟,好直爽的性格,十几年未曾变了丁点,为兄的十分敬服。但有一点不知愚兄当不当讲?”尉迟道。
“直说无妨!”解麒麟嘻道。
“当年弟弟被秽物伤了情性,负气出离,令尊虽怒,却也不曾出面争辩半句,如今不知弟弟的话在老神仙耳朵里能否溅起涟漪?”尉迟故作惴惴状。
“家父当年装聋作哑自有他的道理,你我岂能明白?如今家父不想装聋作哑也会有他的道理,你我晚辈更是不必琢磨,只等好结果便了。”解麒麟道。
二人把灼烽晾在一边,就心中所盘算的事情追来逐去,计较百十来遍。只是虽结成同盟,都各怀心思,没有明说,双方有明白的,也有揣摩不透对方心思的,但求同存异是二人结好的大前提,未来的如锦前程更是结好的必要条件,所以暂且有那隐晦不明的地方,双方都不计较。灼烽在旁听着,心中诧罕异常,越来越觉得这尉迟可非简单之人,虽现在不能弄清到底哪里不妥,但自己还是小心为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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