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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明秀的话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贺秋秋腆着脸上前挽住了她的一只胳膊，“我真的不认识他啊，不叫他小秦让我叫他叔叔吗，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多少啊，把人平白无故地叫老了多不好意思？”李明秀闻言给了女儿脑袋上一个爆栗子，并不十分认真地责怪道：“就数你鬼机灵，那个小秦看着面嫩好像也有二十七八了吧，当兵当得早又肯吃苦，现在已经是机关医务室里的卫生员了呢！和我们家一样都是四川人，你爸一见面就喊人家小老乡，所以格外看重他。你弟弟小时候嘴里有毛病还是找他才给看好的，再见了可要打招呼不兴装傲气，你爸顶讨厌没有分寸的人！”秋秋听到妈妈的话里头开始还是在说那个小秦怎么样，说到后面就开始教训起自己来了，情知妈妈的啰嗦劲又上来了，连忙指了百货大楼里的一个柜台说道：“妈，你看那件衣服多漂亮，你穿一定好看！”女人天生就喜爱衣物和首饰之类的东西，听到女儿这样一叫，李明秀丝毫没有意识到女儿在有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喜滋滋地叫了售货员给自己拿了衣服准备去试。她兴致来了，就没有注意到身后女儿的脸上闪过一道阴霾。小老乡，卫生员，姓秦？难道这个所谓的小秦，就是后来害得爸爸蹉跎后悔半辈子的人吗？秋秋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吉普车，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这时候的百货大楼远远没有后世里的那种大型商场方便，货物品种也没有那么齐全，但是在物质供应还很紧张的年代，一个人从一个相对贫瘠的区域一下子走进货物琳琅满目的区域，第一时间只会觉得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就像是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里一样，即便是浑身上下长满了眼睛也看不过来，哪里还记得其他。李明秀试穿的是一件米白色小西装领的衣服，剪裁很合适衣料也不错，可是一问价钱便打了退堂鼓。可能是看多了这种极喜欢又舍不得的人，那个烫了卷发的女售货员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接过衣服话也不多说一句扭头就走了。贺秋秋一时看得火起，非要妈妈把这件衣服买了，李明秀歹说好说才把女儿架出来。看着女儿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李明秀心里忽然感到一丝暖意。于是就搂了女儿的肩膀劝解道：“那件衣服我不是买不起，只不过也不是非买不可，我还有衣服穿。可家里还要存点钱添置一些大件的东西，要开学了你和弟弟的衣服学习用具都要置办起来。光我一个人穿漂亮了，我家的娃娃们穿得差，别人家可是要戳我脊梁骨的呢！”有一股热气涌上贺秋秋的眼睛，原来妈妈精打细算到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为自己买的地步。她攀了李明秀的脖子嗡声道：“妈啊，我长大了给你买一屋子漂亮衣服穿！”听着女儿稚气十足的言语，李明秀心里也颇难受，抚了女儿沁黑的头发回答道：“好，等我闺女长大了，给我买一屋子漂亮衣服！”母女俩相视一笑都感觉心情好多了，先前那个售货员的无礼和轻蔑似乎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定了定神之后，开始细细地给家里人选购起物品来。像是家里的那口大锅已经补了好几次了，早就该换了。还有两个孩子都在长个，里里外外的衣服都要置办起来。李明秀牵了女儿细小的手，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怪人家要说女儿是当妈的小棉袄呢，还是女儿贴心得多！儿子虽然也好，但像这种暖人心窝子的话铁定是说不出口的。想到这里，她把牵女儿的手又紧紧地捏了一下。但让李明秀更为惊异的事还在后面，不论是买什么东西，女儿小小的年纪都有自己的主张。开始时她并没有在意，但是把几样东西放在一起比较后，往往是女儿最先看中的那样东西最和自己的心意。到了最后想起还需要给家里添置一些干货，于是索性先让女儿去挑选，结果选出来的东西在同等的价钱里质量算是最好的。连卖东西的人都夸赞女儿小小年纪眼光好，还夸她把女儿教养的好。虽然这一段时间里没少有人当面夸奖她孩子教得好，但是称赞的话人人愿听是没有人嫌多的。逛了老半天，终于买好了所需的种种东西，就暂时寄放在商家门口。母女俩都有些累了，想找一家小店买些吃食。李明秀左看右看选不定哪一家的吃食好，一时有些犹豫不决。贺秋秋见了，把妈妈拉到一家街角的小店里坐下，喊了一笼汤包，又叫了两碗稀粥。那一笼汤包端上来后果然香气四溢，白白的面皮又松又软，肉馅又鲜嫩多汁。用赤豆熬的稀粥颜色红润香稠甜糯，让人一见就食欲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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