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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1页）

牛大力说什么也不走，魏清源急了，大声吼叫道：“你小子好浑！能死一个为什么偏要死俩！你要是我的兄弟，日后给你魏大哥报仇！走！”

牛大力深情地看着魏清源，热泪盈眶，嘴唇颤抖，没有再说什么。搀扶着爹爹告别魏清源，逃出开滦煤矿，在一个亲戚家躲了一阵子。后来，听说事情平息了，便偷偷到矿上来打听魏清源的消息。有人告诉他魏清源被日本人抓去以后，被活活打死了，尸体扔在了山后的乱葬岗子上。牛大力听后心如刀割，急忙去到乱葬岗子寻找魏清源的尸体。魏大哥是为救他父子被日本人害死的，不能让恩人暴尸荒野，他要把魏大哥的尸首埋葬。可是，他失望了，整个乱葬岗子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魏清源的尸体。牛大力以为魏清源的尸体被野狗吃掉了，跪在乱葬岗子上嚎啕大哭。

牛大力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魏清源，简直如同做梦一样。然而这确实是真的，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他急于想知道魏清源是怎样活过来的，惊诧地问：“怎么？你当时没有死？你……”

现在身为公安局长的李剑峰，还是那样开朗，风趣，爱开玩笑，说道：“还是怪小日本儿本事太小，他去送我见阎王爷，阎王爷说，你是为抗战而生的，如今抗战没有胜利，还没把小日本儿赶回老家去，你还没完成任务，你怎么能死呀？不收，不收，赶快送回去！就这样，阎王爷又把我送回来了。”

大家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的局长就是这样，从不谈自己的当年勇。他们能想象得到，能从日本人的刺刀下活过来，该受了多少折腾和痛苦啊！

牛大力止住笑，从贴身衣兜里拿出高启明的信，一本正经地对魏清源说：“魏大哥，我是来找你们公安局的李剑峰局长的，他在吗？”在他心目中公安局局长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他说这话时态度极为严肃，甚至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众人被他的严肃劲儿逗乐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牛大力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笑，愣头愣脑地问：“诶？你们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我真的是找李局长，不骗你们，我有介绍信。”

众人笑得更起劲儿了。有个叫袁建中的下胖子止住笑，对牛大力说：“老兄，你是当着唐僧找和尚！你跟李局长说了这么半天话，怎么还找李局长？”

“怎么？李局长真的是你？”牛大力看着李剑峰，疑惑地问。当得到李剑峰肯定的答复以后，满腹狐疑地嘟哝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姓魏吗，怎么又改姓李了？”

李剑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要革命需要，姓什么还不是一样。快说说，是谁叫你来找我的，有什么事？”

牛大力便把鬼子血洗白家桥村，他和白二臣假扮花姑娘杀死两个汉奸，割下人头祭奠父亲的详细经过，向李剑峰讲说了一遍，并把高启明的信交给了他。

大家听了无不拍手称快，夸他有勇有谋，干得好。

要是放在以往，牛大力一定会高兴得咧着大嘴笑。可是今天他没有笑，沮丧地说：“嘿！好什么呀，这祸算是闯大了！”说完转过身，对李剑峰说：“高先生说鬼子知道后一定会去白家桥报复，他说您有办法，让我来找您拿个主意。”

李剑峰说：“这好办，鬼子情报部门里有咱们的人，让他向鬼子做个假报告，说两个汉奸是被游击队杀的，他们就不会去报复白家桥了。”

牛大力转忧为喜，嘿嘿傻笑着说：“要不高先生说你有办法，果然名不虚传。”

李剑峰一边看高启明的信，一边对牛大力说：“高先生信上说你想当正规八路，参加我们的公安局……”

牛大力没等李剑峰说完，急切地说：“魏大哥，喔喔，是、是李局长。咱可先说好，今天你收俺也得收，不收俺也得收，反正俺是赖住你，不走了。”

李剑峰端详了牛大力好半天，觉得他虽然卤莽，但粗中有细，在特工学校好好培训培训、雕琢雕琢，是个干地下特工的好材料。但他并不马上答应收他，而是摆出一副故意刁难的架势，说道：“收你？凭什么收你？你有什么特别的能耐、本事？”

牛大力毫不示弱，把手里的大斧子一亮，颇为得意地说：“当然有了，你看，我这把大斧子快得很，削铁如泥，比李逵的旋花大斧还厉害。你们笑什么？真的，不骗你们，不信，我……我跟你们试试。”他见屋门旁有块槌布石，抡起斧子用力砍去。只听“咔嚓！”一声，槌布石被砍为两半。

李剑峰并没有显露出惊喜，而是摇摇头，说：“这算不了什么，敌人的枪子比这厉害。你还有什么本事？”

“还有……”牛大力见自己最得意的绝活，在李剑峰眼里却一钱不值，顿时有些慌了。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败下阵来，蹙眉想了想，说，“有，我还有，我……我跑得快，乡亲们都叫我‘兔子腿’！”

逗得大家轰地一声又笑了起来。

牛大力急了，说：“你们别笑，是真的！不信，我跑给你们可看看。”说完，拔腿就要往外跑。

“好了，好了，回来吧。”李剑峰抬手叫住他。

“你收下我了？”牛大力转回身问。

李剑峰笑着说：“我收下了。不过……”

“不过什么？”牛大力担心地问。

李剑峰语重心长地说：“咱公安局不同于正规军，也不同于游击队，简单地说吧，就象孙猴子钻进牛魔王的肚子里一样，钻到敌人的肚子里，刺探他的五脏六腑。别急，还有呢，还要及时识破钻进我们五脏六腑的白骨精。要当好一名侦察员，光勇敢不怕死是不够的，还必须象诸葛亮那样有计谋，有智慧，善于动脑筋，耍心眼儿，能识破敌人的奸计，而自己的计谋却不能叫敌人识破。在咱们这里，花花肠子越多越好。好好干吧，够你学一阵子的！”

牛大力虽然不住地点头，但心里却很不以为然，打鬼子靠的是真刀真枪，耍心眼儿来虚的算什么本事。

牛大力参加了公安局，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他想的是参加正规军以后，能痛痛快快、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没想到公安局跟大部队完全是两码事，他见过大部队，人很多，一崭的灰军装，八角帽，大枪手榴弹，好不威风！气派！而这里表面看来却是冷冷清清，今天你来了，明天他走了，象是个旅馆客栈。他问回来的人干什么去了？都抢白他：“懂不懂纪律？不关你的事别问。”他这时仿佛才明白，原来这些人都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可是李剑峰却一次任务也不派给他，总是让他学习，练武，憋得他好难受，心里很烦躁，觉得当这样的正规军实在没有意思。

这天，谢振英和袁建中又来叫牛大力去学习，牛大力不耐烦地说：“打鬼子靠的是真本事，学那些花花肠子有屁用？”

“嚯！你好大的口气！”谢振英把嘴一撇，“你可真是不怕大风煽了舌头！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牛大力有多大本事？来，咱们当场比试比试。你说比什么吧？”

牛大力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听谢振英说要跟他比试，顿时来了精神，从土炕上坐了起来。可是，当他抬眼看了看谢振英时，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个谢振英长得太不怎么样了，简直如同残疾一般。他有三十岁出头，身材矮小，干瘦如柴，细胳膊短腿，比侏儒稍微高一点。一副猴脸，尖下巴颏上长着几根稀稀拉拉的黄胡须，两只小眼睛，黄眼珠滴溜溜乱转，东张西望，猴猴兮兮，没有安稳的时候。人们都叫他“猴子谢振英”。牛大力却是五大三粗，活象个黑铁塔，俩人站在一起相差大半截，谢振英简直象个毛孩子。牛大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轻蔑地对谢振英说：“你跟我比？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算了，我怕伤了你的胳膊腿儿。”

“不比你怎么知道我不行？”谢振英不动声色，只是眼珠转得更快了。

“你非要比，那好吧，你说比什么？”

“我比你大，你说吧，比你最拿手的。”

牛大力想了想说：“好，比掰手腕儿，怎么样？你胜了，我给你磕仨响头拜你为师。”

在家里的侦察员见谢振英要同牛大力比试，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乱哄哄地叫喊：“好啊！一言为定，不许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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