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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瑞初没有退路，或者说她在心里便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从做下决定的那一天开始，她便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婚姻是她要打的最持久的一场仗之一，她必须赢得彻彻底底。

&esp;&esp;她的额驸可以与她感情疏离，但必须绝对可靠，或者绝对愚蠢。

&esp;&esp;敏若凝视着女儿的眉眼，半晌，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无论何时，你与哥哥，都是额娘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esp;&esp;瑞初环住她的腰，如幼时一样将头贴在她腰腹间，带着冷面下极为隐蔽的眷恋轻轻蹭了蹭，低声道：“有您和哥哥在，无论遇到任何事，我也永远都不怕。”

&esp;&esp;再坐起来时，她又是一贯平静清冷的模样。敏若怜爱地摩挲女儿的鬓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去吧。你五姐早等着你呢，你从南边给她挖了这么多人回来，她可答应给你什么谢礼了？”

&esp;&esp;瑞初道：“央我再资助些银钱，让我有投资修建大清

&esp;&esp;腊八之后，宫里的年味愈浓。永寿宫预备过年赏人的金银锞子内务府先倾得了送来，往年都是兰杜或迎夏称量交接，今年她们却成了打下手的那个。

&esp;&esp;洁芳身在在宫中，穿的还是汉式衣裙，袄裙外罩着褂衫，洁白细密的风毛滚边镶嵌，发间点缀两支嵌了宝石的银簪花。

&esp;&esp;内务府的太监每年经手的贡品珍品不计其数，一眼认出洁芳身上褂子面料是今冬新进的妆缎。妆缎颜色素以华美明艳为多，这样清雅的月白色十分少见，不过这缎子也只素净在颜色上，在纹饰上还保持着一贯的精奢作风，底缎上织的竹叶纹均以银线为材，静处不显，在日光或烛光下却隐隐有流光浮动，片片竹叶清雅非常。

&esp;&esp;这样的缎子是今岁新得的花色，有云纹、竹叶纹、如意纹、莲纹四种，清雅别致又不失华美，十分难得。若非年底下进素缎寓意不好，这种品质的新花样缎子，怎么都会扣到年下再进来好讨个好处彩头的。

&esp;&esp;缎子进后宫前，皇上先扣下两匹赐给了七公主，剩下的没等到底下娘娘们那，两宫贵妃先给分了。

&esp;&esp;如今这位谢姑娘衣裳已上了身，毓贵妃宫里那匹缎子的去处便已十分清晰了。再稍微一瞧，何太监又认出谢姑娘头上看似不显眼的银钗上嵌着的模样古朴、又并不通透的宝石是湖北总督去岁进上的宝石中的一种，因其颜色浓郁、古朴清幽，皇上颇为喜欢，后宫中除了几个时正得宠的年轻嫔妃各得几颗置办钗环，几位有权的妃主子有些在手里，便只有永寿宫贵妃得了一整匣。

&esp;&esp;现在也在这位谢姑娘的头上了。

&esp;&esp;这会又是谢姑娘走出来与他们交接金银锞子，眼见永寿宫贵妃底下两尊“大佛”迎夏和兰杜都在一旁侍立帮助打下手，来往宫人亦恭敬非常，他便知道贵妃的意思了。

&esp;&esp;这是要明白地告诉这紫禁城乃至京师中的所有人，她对这儿媳妇很满意——至少明面上是，哪怕贵妃心里对谢氏女子的出身有所不满，但做到这个份上了，就是不容人再有议论诋毁的意思。

&esp;&esp;而且……他冷眼瞧着，贵妃行事一向坦荡磊落，也不是会委曲求全的性子，能做到这个地步，想来数月相处下来，心里对这位未来十福晋还是喜欢了几分的。

&esp;&esp;想通这其中关窍，何太监愈发不敢拿大，言语处处恭敬熨帖，迎夏兰杜都是在宫里混得成了精的人，岂能看不出他心里都想了些什么，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几分笑意。

&esp;&esp;送走了何太监，洁芳回到后殿中，敏若正在窗边暖炕上一面品茶一面翻书，看的是去岁初成的《桃花扇》的剧本。

&esp;&esp;此剧本成后，京中很快有人开始排演，康熙也弄了一份剧本来看，看完后不喜不怒，一声轻笑，写它的孔尚任被罢官免职，倒是没有下令禁演《桃花扇》。

&esp;&esp;宫里人揣摩康熙的心意，听说这戏本里指骂清为贼，虽好奇却不敢一观，直到今年中秋后，康熙命人在宫里也排了一台《桃花扇》来看，观看时全神贯注于戏文剧情，为台上人喜怒痛心，俨然是对这部戏并无芥蒂之意，有好戏文的娘娘、皇子乃至朝臣们才放心地观看、讨论、在自己府内排演起来。

&esp;&esp;不过是一台写南明之亡、复社文人与权奸之争的戏罢了。江山民心在握，康熙容得下这一台戏。

&esp;&esp;他罢免孔尚任，因孔尚任戏文中指清政权是贼，写前明开国元勋徐达后裔在清衙门当差是“开国元勋留狗尾1”。

&esp;&esp;在宫里演这出戏，因为这出戏已经动摇不了大清的江山，动摇不了他的稳固皇权。便全当做是一台戏看，又如何？

&esp;&esp;不得不说，在满汉民心的处理上，康熙绝对比他那孙儿大气多了。

&esp;&esp;敏若翻着剧本，当年跟着奶奶看戏时候只当是个故事看，这会身处这个年代，离那曾经感觉十分遥远的历史只有区区几十年之隔，感触才真正深刻起来。

&esp;&esp;洁芳进来，见她还保持着自己出去前的姿势在窗边坐着，便轻声道：“您用过早膳便在此饮茶看书，起来活动活动吧，仔细颈子疼。”

&esp;&esp;敏若回过神，抬眼笑看她，“你穿月白好看，哪日叫瑞初也换这身衣裳，你们俩在一处，我给你们画幅画。”

&esp;&esp;又道：“内务府的人可好相处？”

&esp;&esp;“有娘娘在，宫里就没有不好相处的了。”洁芳道：“客气得我心里都惶恐。”

&esp;&esp;“久了便知道，皇家民间，其实都是一样的人。理这边的事，和你理家里的事也没什么根本的区别，只是有些规矩习俗不同罢了。”敏若叫她坐下喝杯热茶暖暖，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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